《盛放如昔的花》 楔子 十年前的夏天，那个夏天，对当年要升高二的袁若梣来说，是她此生印象最深的一个夏天。 那年夏天发生的事，在后来、后来、很后来的日子里，儘管时间推移，随着袁若梣渐渐长大，新的记忆像涌来的海水不断涌进袁若梣的世界，但对袁若梣而言，那年夏天发生的事，依然就像就在她眼前一样。 是逐渐长大而带来新的记忆，一波一波如涌来的海水，但再多的海水涌来，对袁若梣而言，也不能覆盖当年夏天的记忆。 当年的记忆如此鲜明。 每每袁若梣想起，它色彩繽纷。 好的、坏的。 各种顏色。 亮眼的、黯淡的，都在那个夏天里。 那年夏天，高中参加戏剧社的袁若梣，那年夏天，她参加的戏剧社公演。 那是袁若梣人生中第一次演戏。 也是，最后一次。 章之零：那年夏天（01）（上） 01. 人与人的相遇，最美的，或许是初见。 要升上高二这年，袁若梣不知道在哪篇小说里，读过类似这样的一句话，但当下，她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。 喜欢文字的她，只是把这句话牢牢地记在心里。 说到这里，要说，袁若梣真的很喜欢文字。 未来，她甚至想从事跟文字有关的工作。 而身为一个要升上高二的学生，「未来的工作」这件事对她而言，处于一个「曖昧」的阶段，让袁若梣去想，她会说，有着一种「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」的矛盾感受。 远在天边。毕竟对十七岁的她来说，大学毕业要去找工作的二十二岁，还有五年的时光，五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，似乎还难以想像。 近在眼前。再一年袁若梣就要升上高三了，高一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一样，她还记得拿到新制服的喜悦，这感受明明还在胸口呢，就已经高一下学期，来到了升上高二的暑假，对袁若梣来说，这时间流逝的速度彷彿眨眼。 讲句夸张的，她怀疑自己多眨几下眼睛，或许就来到高三了。 照这个速度，几年后的大学毕业，似乎也不是那么遥远的一件事。 到那时候，她还会像现在一样，这么喜欢文字吗？ 她还是会想做跟文字有关的工作吗？ 比如记者、比如编辑、比如编剧？ 嘟起嘴，此刻的暑期辅导数学课课堂上，袁若梣低眸，看了眼她藏在数学课课本下的爱情小说。 作家的名字名叫蒋妘柔，她很喜欢她的作品。 她的文字温柔而细腻，淡淡的语句读过去，却是深深的感受，字里行间，文字蕴藏的情绪是深情。 蒋妘柔的每本书她都有买，每一本她都很喜欢、很喜欢。当然，她也有买其他作家的书，生性节省的她，唯一会买的奢侈品就是书本了。 趁着老师转身写黑板，袁若梣偷翻了课本下藏着的爱情小说，偷翻了一页，多看了一页。 一看她就着迷了。 如此喜欢文字。袁若梣难以想像，五年后的她、大学毕业的她、未来的她，以后会不想从事跟文字有关的工作。 记者也好、编辑也好、编剧也好。不知道五年后的她会选择什么，但她一定不会改变心意。 对，她现在就可以这么说了！ ---- 「欸，袁小梣同学，你也好了，上课专心一点啦，看什么课外书。」是下课鐘声一打，不苟言笑的数学老师一走，坐在袁若梣旁边的陆逸冷不防推了下她的肩膀。 没有料到陆逸的动作，袁若梣被他吓到，她绑着的马尾晃了下，长相清秀的她，瞪人时目光可是很锐利的。 陆逸倒也不在意，他身形高瘦，眉眼俊秀好看，他是班上的开心果，最会的一件事情就是装无辜。 而且是在欺负人，或者惹人不开心之后装无辜。 「兇屁兇。」抱着胸，他一脸委屈，「好心被雷劈……，我是好心提醒你，你难道不知道吗？」 他语带哽咽，夸张的情绪一点也不遮掩，无疑是要让袁若梣「良心发现」，要她好好检讨，她的反应有多伤他的心，「数学老师多讨厌人上课时看课外书，不好好学数学，你要是被抓到，大概就得站着上课了。」 「数学老师又爱记仇，搞不好会要你每堂课都站着上课……，我是为你好欸。」似乎是越说越伤心，他目光黯淡，驼着背撑着头，他吸了吸鼻子。 面对陆逸此刻的难受，袁若梣倒显得很冷静。 班上几个女同学看过来，看到陆逸难过的模样，不满的瞪了袁若梣一眼。 袁若梣依然淡定，似乎是习惯了这种状况，她目光扫过去，直截瞪了回去。 射手座的她，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，率性自然不做作，这也是她身边总有一群好朋友的原因。 那些女生被她一瞪，撇撇嘴，似乎更加不满了。 袁若梣心下无奈，看了眼在那里依然委屈巴巴的陆逸。 这会，换她推了下他的肩膀，逼得他站起身来。 「袁小梣，你干嘛？」 章之零：那年夏天（01）（下） （下）（今天有三篇哦～～） 「等等是社团时间啊。」袁若梣推着他往前走，在陆逸低眸看她时，又补上一句，「你的演技，去那里发挥就好了，可不可以？」 她低声碎念他。「你要害我被多少暗恋你的女生讨厌。」 「我也很无辜啊，我也没有要她们喜欢我。」 「但袁小梣，我喜欢你肯定我的演技。」陆逸抚了下手臂，刚刚走出教室时还委屈着的神色，此时已经消失殆尽。 船过水无痕似的，一点痕跡也不剩下。 不单如此，这会，他还笑出声来。 他边笑边搭着袁若梣的肩，「怎么样，我的演技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吧，可不可以继承家业了？」陆逸出身演艺世家，陆逸的家族成员几乎都在演艺圈从事相关工作，比如陆逸的爸爸，就是开经纪公司的。 陆逸长相好、外型佳，也会演戏，高一就加入他们高中的戏剧社，没多久就因为天分条件成为每次公演的男主角。题外话是，袁若梣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，听到他提起他的家世背景，一度好奇他怎么就不去念演艺专门学校呢，干嘛来他们这种普通高中加入小小的戏剧社。 这件事情的真正原因，袁若梣是在更认识陆逸之后才知道。 其实，陆逸并不像他说的，未来那么的想当一个男演员。 他演戏只是过过乾癮而已。 「我就出身演艺世家啊，我家是开经纪公司的，看过很多艺人。」陆逸某次跟袁若梣间聊时提到，「压力真的很大，我不喜欢。」 「而且。」那时的学校草地上，陆逸吐了下舌，看着湛蓝的天空，伸了伸懒腰，「我们家族也不少艺人，哪里缺我一个……，真要说，比起成为艺人，袁小梣啊，我有更在乎的事情。」 现在想想，袁若梣就觉得自己当时认真问陆逸问题的模样很好笑。 她当时真的猜不到陆逸要说什么，以为是很可怕的事情，才让陆逸这么在乎。 因为那个当下，大多时都表现得悠悠哉哉，或者时常笑嘻嘻的陆逸，他的神情看起来很凝重。 她没想到，陆逸接下来却是说： 「因为，比起当艺人，我更想做的事情是谈恋爱。」陆逸歪头看她，神情很真诚。 预料之外的一句话，袁若梣错愕，「那你就谈恋爱啊，这跟你继承家业没衝突……」 「有衝突啊。」 「嗯？」 「袁小梣啊，你真的很迟钝欸。」陆逸捏了下她的脸，「我喜欢的是男生。」 袁若梣眨眨眼睛，还傻着呢，陆逸很快接着说，「当艺人的话会很难公开，跟女生交往就不怎么能公开了，何况是男生……，我不想一辈子躲在柜子里。」 袁若梣没喜欢过人，她不知道自己会喜欢男人还是女人，她会欣赏电视上的男明星，也会欣赏女明星。 在认识陆逸之前，她从没想过自己爱上同性会发生什么事。 但这个当下，袁若梣看陆逸的神色，看他俊秀眉宇间流露的沮丧，不知道为了隐藏性向，他已经经歷过多少难受的时刻。 她同情地摸了下陆逸的头，让他靠在她肩膀上，「我懂了，那你就留在我们学校，好好当你的男主角。」 陆逸靠在她肩上，感觉好过了点，过了会，他闷哼了一声，「我去念演艺学校，以我的演技跟条件，也可以当男主角。」 「哦，陆先生，你好有自信。」 「因为这是事实。」 「好啦好啦。」 在那之后，袁若梣弄懂了陆逸留在他们学校的原因，弄懂了陆逸为了爱情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，包含牺牲他喜欢的事情。 这件事像小小的种子在袁若梣心中发芽，让她有时候会不自禁的去想，她以后会爱上什么样的人，她又愿意为自己的爱情做些什么？ 但袁若梣就只是在想而已。 直到现在，都已经升上高二了，她连喜欢的感受，都还弄不清楚。 「你们两个来了，小梣，今天要排的戏，你准备好了吗？」几分鐘后，当袁若梣和陆逸踏进戏剧社社团用教室时，戏剧社社长胡亚絜喊住他们。 袁若梣心里啊了一声。 说到演戏这件事。不比陆逸说起来时会神采奕奕，袁若梣可一点都没有这样的想法。 感觉心里闷闷的。嚥了下口水，袁若梣有点紧张。 ＃＃＃＃ 嗨嗨大家，我回来了！ 今天先回这棚的留言，其他棚的留言我明天回哦。 然后是更新时间， 这棚之后固定的更新日期，是一三五的晚上9:30， 最近还在忙忙的， 但我会努力撑下去的（握拳 希望大家会喜欢这个故事r~~ 章之零：那年夏天（02）（上） 02. 今年暑假结束，包含社长胡亚絜在内，有些学长姊就要升上高三了。 升上高三，意味着不能继续待在社团，因此按戏剧社的社团传统，在暑假结束的那一週，会办一次社团公演。 这次的公演，袁若梣也在演员名单之内。 而这是袁若梣第一次参与演出。 虽然加入了戏剧社，但袁若梣对演戏其实没有兴趣，她感兴趣的是戏剧本身，她想看演员怎么把戏演好，因此她一开始加入社团的时候，就告诉过胡亚絜，她想当的是工作人员，在每一次的公演时处理灯光、音效那些杂事。 戏剧演出本来就会需要这样的工作人员，而且通常的状况是比较少人愿意担任，大部分的人加入戏剧社都是想演戏，因此当年当袁若梣对胡亚絜这么说，胡亚絜自然是欣然同意了。 可胡亚絜也没料到，这次的公演有不少社团成员都出国去玩，能留下来排戏的人太少，少到让胡亚絜必须把工作人员也调过来演戏。 那些被调过来的人，其中一个就是袁若梣。 而因为缺女演员的关係，袁若梣还演了个吃重的角色。 故事剧情发生在台北的一所高中，袁若梣演的是女主角的闺密，善于倾听的她，时常陪女主角聊天，而后，她发现女主角其实暗恋着男主角，也喜欢男主角的她，因为在乎友谊而隐瞒不说，还鼓励女主角勇敢追爱，最后男女主角的婚礼上，她当了伴娘，所幸，最后她在婚礼结束后，遇上了一个喜欢她的人。 这个角色很讨喜，但有她难詮释的部分，主要是当她知道女主角跟她一样喜欢男主角的时候，她要怎么隐瞒、要怎么故作镇定的待在女主角身边，这些段落是很难演的。 一直在当工作人员，袁若梣没怎么演过戏，想当然耳，这么复杂的情绪转折，她当然演不出来。 「小梣，你。」又一次，排戏时，才说了几句台词就被叫停，袁若梣尷尬的站在原地。 坐在一旁的导演揉了揉短发。这身形挺拔，神情除了俊秀更有着英气的男人摇摇头，他把一双长腿伸直了，脸色几分苦恼。 男人的五官看上去有点熟悉，只是显得更加成熟稳重。袁若梣盯着男人的侧脸，不住在脑海复习自己背了又忘、忘了又背的台词，觉得自己的脸颊很烫，紧张的情绪染湿了眼眶，她很快把它抹去，怕被人发现。 「还好吧，台词记得住就好啦。」是看导演如此苦恼，陆逸的语声从另一头传来，条件好又会演戏的他，这次毫无悬念，依然饰演男主角。 但男人听到陆逸的语声，神情里的温柔有礼倒是不再。不同对袁若梣欲言又止的谨慎态度，面对陆逸，他一句话就丢了过去，「你安静，你才演过多少戏，懂什么。」 「嗯对，我不懂。」陆逸懒懒一句。这场戏依照安排，是主要角色们的高中时期，穿着制服的他，漫不经心的玩了下领口，「我们家的大製作人，你当然懂。」 「陆逸。」男人瞪大了眼，一时嗓音大了。 「干嘛啦。」陆逸一脸无辜，「我在保护我同学，也在提醒你，不要把你在公司的那一套搬到我们社团来耶。」 他接着说，「哥，你平常导戏遇上的那些人都是专业的演员……，我同学是第一次演戏，你要求这么高会吓跑她，你知不知道？」 「陆逸，你怎么会觉得我不知道，我是因为……」 「……」 这次的社团公演是以舞台剧的方式呈现，导演是陆逸情商自己的哥哥陆扬担任。 大陆逸几岁的陆扬，是文坛小有名气的才子，写的作品这几年不少被人翻拍，自己也在自家亲戚公司任职，当製作人或者是导演，都做得不错，陆家父母很以这个儿子为荣。 袁若梣也知道这些。 而她之所以会知道，自然是陆逸跟她说的。 「有我哥在，我爸妈就把我当空气……，这样也好，我不去念演艺学校、不继承家业，他们碎念几句就算了，反正有我哥这个文坛才子顶着。」 陆逸说起这些的时候，神情挺复杂，在袁若梣看起来，他似乎继觉得高兴，又觉得有点失落。 而这会，面对陆逸跟陆扬兄弟的僵持，袁若梣就觉得头痛。「没事，我可以再试试看。」她试着和缓气氛。 他们就是个普通高中社团，能找陆扬这种专业人士来导戏是一种幸运，想当演员的同学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，可对陆逸来说就不是了，他是男主角，陆扬对他的指导和表演调整肯定多的很，陆逸和陆扬在家里的关係说不上太好，每次两个人在排练，常常讲没几句就要吵起来。 再过阵子就要公演了，袁若梣为自己的演出紧张之馀，也希望陆逸不要为这个演出被弄得太不开心。 章之零：那年夏天（02）（下） (下) 两个人私下聊天的时候，袁若梣听陆逸说过，有时，他还是会觉得陆扬是在针对他。 「我哥啊，一直要求我，就希望我跟他一起继承家业……，不当演员也没关係，反正希望我不要逃得太远。」某次陆逸跟袁若梣说过。 袁若梣听了好奇便问，「为什么啊？」 「哦，因为好儿子的成绩单啊。」陆逸当时想也没想便说。 「嗯？」袁若梣觉得他越讲越难懂，柳眉微蹙。 「我哥就是个好儿子啊，优秀的才子，一表人才又文质彬彬，谁能不喜欢他，就连他女友那个看起来不问世事的女人，连她都对他……」陆逸摇摇头，觉得自己把话题扯远了，他伸了个懒腰，「总之，我就是他成绩单的一部份啦。」 看袁若梣还有点呆呆的，陆逸敲了下她的脑袋，「你还没反应过来？我是他弟，哥哥把弟弟管好，自然也会证明他是个好儿子啊。」 陆逸接着说，「袁小梣啊，我说，你对人跟人之间的关係这么不敏感，思考这么不细腻，你以后怎么当个编剧啊。」 袁若梣被他打得痛，瞪他，「干嘛打人……，还有，我当不了编剧，就不当嘛，我只是想做相关工作而已。」 「袁同学，你有点志气好不好……，你明明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啊。」 「哪有。」 「哪没有，你一天到晚都在看小说，加入戏剧社后也都在看剧本，你想做的事情明明很明显好不好？」陆逸挑眉。「你难道不试试看？」 「嗯……」本来还有些不确定，但被陆逸一说，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。袁若梣当下抿脣不答，她还在理解这情绪。 她真的想当编剧吗？ 可是要想故事，感觉很难耶。即使是自己真心喜欢的，袁若梣在想通之后，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办得到。 但这个问题后来就被袁若梣搁下了。 毕竟现在对她来说，最重要的是把这次的公演给演好。 她得好好记住自己的许多台词、记住走位跟动作、记住怎么跟对手演员演戏。 光是要记这些就快杀光她的脑细胞了，她这阵子还要上暑期辅导。 同时被课业跟社团压力纠缠，袁若梣当真是没有力气去想其他的事情。 更不用说，就像眼下的状况一样，她已经觉得演戏很难，她还得为了自己的好友，不时跳出来解决陆扬跟陆逸的兄弟衝突。 这天，后来的排练，袁若梣试着拿剧本不断去问陆扬问题，让自己可以更能想像怎么在舞台上表演。 但演戏真的好难啊，一不小心就忘了台词，或者不知道怎么表现角色的情绪。每次排练到一个段落，袁若梣走到一旁喝水休息，她就忍不住往教室外头看。 今天的天气很好，如果不排练跑出去玩的话，应该蛮棒的。这心思走过心头，她嘟了下嘴。 不过这想法没有逗留太久。 因为她很快想到，就算今天不用排练，按她家的状况，她母亲管她算严，肯定会要她待在家里读书。 再不然，就会要她去家里的工厂帮忙。 经济不景气已经持续好长一段时间了，大环境不好，他们家虽是开工厂的，但收支一直不平衡，撑得很辛苦，越来越没有办法请人。 这让袁若梣只要不用去学校、不念书，就是在家里帮忙家里的生意。 比起在家里工厂工作，待在学校演戏还是显得开心多了。 「小梣，今晚我有约要提早走，为了把握时间，我得先排男女主角的戏。」当袁若梣正看着窗外放空，陆扬的声音从她后头传来。「你先休息一下，可以去外面走走，吃点东西再回来。」 袁若梣没想到陆扬走到她后面，她是听见陆扬的声音，想也没想就回头。 那一瞬间，她跟陆扬离得很近。 陆扬长得很好看，身上有着好闻的男士香水味，就跟陆逸一样，他既富魅力又具才华，袁若梣跟陆逸很熟，自然可以想像，陆扬平时有多少女生喜欢。 袁若梣对他没有太多的心思，只是陆扬对她似乎特别照顾，比如此刻，她刚跟陆扬对上眼，陆扬便关心的摸了摸她的头。 「刚刚我跟我弟吵架，真的不好意思。」 「不会啦，是我，我应该要好好加油。」陆扬真的是个温柔的大哥哥。袁若梣心想，看陆逸的目光从教室另一头看过来，皱眉显得有些不高兴，袁若梣猜测陆逸大概是不悦他跟他哥显得交情太好，便从陆扬身边走开了点，让两人保持一点距离。 「你别放在心上，我还想谢谢陆扬哥，有机会就教我。」这是真心话，袁若梣露出真诚的笑容，对陆扬道。 「应该的。」陆扬很快便答。 「那我先去外头走走。」袁若梣说着，往门口的方向走，对陆扬跟陆逸挥挥手。 陆逸似乎心情很不好。看陆逸没有对他挥手，袁若梣心想。 是跟陆逸太熟，袁若梣打算再找机会再跟陆逸聊聊就好，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。 她现在心情很好。 找到机会可以不用演戏，袁若梣就想在学校里走走晃晃。 找个空教室看小说也不错。袁若梣抱着胸思考，她有本小说放在某个同学那，那同学今天有来学校自习，可以回教室找他拿。 她想着就往走廊上走。 是走没几步，她的脚步缓下了。 又一次。在和来人目光相对的时候，她的脑袋短暂一滞，有些不知所措。 目光一时滞在走廊的那端，袁若梣和走廊那头走来的女人对上眼，短短的一瞬间。 袁若梣不自觉地停下脚步，当女人与她擦肩而过的剎那，女人的那头黑色长发，柔滑如丝缎似的，几缕发丝带着优雅的淡香，抚过她的脸颊。 袁若梣眨眨眼，她在生活中，除了看电视，从没看过那么好看的女人。 那是当然。 因女人对袁若梣而言，其实就是从电视中走出来的人。 而这些日子，袁若梣已不是第一次遇见她了。 章之零：那年夏天（03）（上） 03. 袁若梣还记得她第一次看见女人的那天。 那天的天气有点阴暗，是这段炎炎夏日里难得下雨的日子，这年夏天雨下得很少，特别少。 那时袁若梣刚认识陆扬，这次的公演刚开始排戏，她还在自己必须演戏的震惊之中，几天前胡亚絜才给她剧本，她勉强背了几页，却背了前面忘了后面。 当然陆逸有空便会帮她，可陆逸其实是个大忙人，他在校成绩很好，但暑辅期间一有空依然得去补习班报到，据说他父母在确定他不想接家业之后，就希望他大学去国外念书。 念个外国学歷回来，在台湾怎么样都很好找工作。这是陆逸父母的心态，陆逸没什么意见，毕竟这方面他也认为，他父母说得挺有道理。 「而且出国念书很贵，他们愿意送我去，我求之不得。」陆逸开始去补习时，跟袁若梣这么说。 所以不用上课、不排戏的时间，陆逸就是在补习班，准备之后去国外留学的相关考试，能帮袁若梣的时间自然很少。 如此一来，袁若梣就得靠自己了。 而这部戏的前面几场戏，男女主角对戏的场次不算多，反而是袁若梣跟女主角对到的戏更多。 这让一开始排练的时候，袁若梣吃足了苦头。 陆扬刚开始对袁若梣不熟，面对袁若梣的问题，他试着想简单的方式跟袁若梣说明，但效果不彰。 袁若梣毕竟不是专业的演员，对演戏也没有多大的热忱。 后来，他退而求其次，只要求袁若梣先把台词背好、走位记住就可以。 袁若梣第一次遇见女人的这天，就是那样的情况。 当时天边昏暗，就快要下雨了，袁若梣在排练教室里试着跟女主角对台词。 很是紧张的她，浑身僵硬。 明明在家里记得很熟的台词，到了现场，不知道为什么就又忘了。 说了前面几句，就忘了后面几句。 她愈来愈紧张，就愈来愈说不下去。 到后来，陆扬在旁看不下去，脸色一沉开口，让她先去旁边把台词记熟。 面对那状况，真心觉得很自责，也觉得很无奈。袁若梣下场去拿剧本的时候，咬着脣，不住的吐气。 她有点想哭，但又不想哭。 哭了好像要别人安慰她一样，可是她其实只是想发洩情绪。 那或许找个没有人看得到她的地方哭。袁若梣心想。 边想边走，走没几步，要袁若梣说，那就是一种感觉。 她不自觉地回头，她意识到自己注意到了什么。 陆扬通常都是一个人来的，但今天他不是一个人。 袁若梣很早就注意到陆扬身边座位上坐着的女人……，应该说，她很难不注意到那女人。 拥有一双深邃好看的眼睛，女人的目光朝她投过来的时候，袁若梣感觉自己站在一个无边无际的草原上，柔和的风拂过她的脸颊，而她看不到草原的尽头，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，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。 她只能看见女人眨了下眼，眼底隐隐的一点情绪，粼粼如海面上的阳光，面容清丽、五官细緻，那女人只是看了她单单一眼。 袁若梣觉得自己的心头被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给佔据了，她当下思绪有些空白，女人长得太美了，美得让袁若梣难以自处，还年少的她，很罕见的有了阶级感，她不敢跟那女人靠得太近，她觉得她没有资格跟女人靠得太近。 接下来的时间，压根不敢去看那女人，袁若梣整理着心思，用手机去查她印象中跟女人有关的一切事物，确认了女人的名字。 「予嫀。」那个下午，陆扬亲暱的喊出女人的名字，女人的全名是冷予嫀，刚出道的女演员，但因优秀的演技和外貌，很快已经小有名气。 而不同于电视上的精湛演技，面对陆扬的亲暱叫唤，冷予嫀的神情显得寡淡。 她跟陆扬似乎很熟悉，但两人之间的对话不多，又或者说，多是陆扬说，她便听。 那天袁若梣回家，跟陆逸用通讯软体间聊，聊到了这件事。 「哦，他们交往很久了啊。」讯息栏里的陆逸说，「青梅竹马，冷家也是有名的演艺世家，他们家的人跟我们家的长辈很熟。」 「她跟我哥就差一岁，两个人同辈嘛，以前念书什么的都在一起。」 「后来就自然而然交往了。」 袁若梣才问一句，陆逸显然是刚从补习班回家，心情很好，劈哩啪啦的一直讲，「这点我就佩服我哥，也佩服冷予嫀这个女人。」 袁若梣困惑，「他们交往，你佩服什么，还两个人都佩服？」 「哦。」陆逸很快回了讯息，「你今天也看到了，冷予嫀跟她的姓一样，个性有多冷……，这两个人平常聊天，都是我哥在暖场，冷予嫀就……」 「你看我都叫她全名，因为我不知道她的暱称是什么。」陆逸继续说，「这个大姊姊虽然常在我家出没，但我跟她真的不熟欸，我不知道怎么跟冷冰冰的女人说话。」 「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，就这个角度，我真心佩服我哥。」 看陆逸说到一个段落，袁若梣便问。「那你为什么也佩服冷予嫀呢？」 「我哥哦……，他……」讯息栏里的陆逸打了一堆删节号，似乎不知道怎么说起，他停了几秒才又传讯息给袁若梣，「我哥就是个对大家都很好的人，一堆人都喜欢他，他也不拒绝别人。」 「这种中央空调的态度，我个人是蛮不欣赏的啦。」陆逸做了结论，「所以冷小姐受得了他，我也佩服。」 袁若梣倒不认同，很快便回，「但你哥没有劈腿啊，还好吧？」 「要弄到劈腿才算数吗？」陆逸回传。 章之零：那年夏天（03）（下） （下） 「嗯……」袁若梣心想，这大概就是个灰色区域吧，看每个人介意的程度，看看自己会不会介意男朋友跟别的女生走得很近，即使没有劈腿。 不过袁若梣不好说什么，她毕竟没有谈过恋爱。 「我自己心眼比较小，我是受不了我的另一半像我哥一样。」陆逸又传讯息来，「只是我哥也要小心吧，我总觉得……」又是删节号，袁若梣感觉陆逸欲言又止。 「总觉得？」她没多想便打。 「我总觉得，冷予嫀不是真的不在意，我总觉得，她如果认真在意起来的话，会……」 又出现了删节号。 那天晚上，陆逸依然没有把他想说的话给说完。 袁若梣猜他不是那么想说，她个性不是那种会追问的性格，看对方不想说，也就没问了。 只是后来的那阵子，每次看到冷予嫀，袁若梣就会忍不住偷偷的多看她一眼。 她没有勇气跟冷予嫀目光相对，只敢偷偷看她。 因若是与冷予嫀目光相对，哪怕只是短短一眼。 袁若梣都会觉得，脑袋瞬间空白，整个人紧张起来…… 为什么会这样，袁若梣弄不清楚原因。 但这让后来的日子，袁若梣即使因为排练的关係，看冷予嫀常来找陆扬，让她跟冷予嫀见过许多次面，可她也一句话都没跟冷予嫀说过。 每一次，她们都像此刻这样，像这个平凡的午后，在排练场或走廊上相遇，然后，没有任何交谈，或者擦身而过。 只是今天，本来趁着空档，要去教室跟同学拿小说的袁若梣，在冷予嫀走过她身边的时候，她心里却忽然涌起一阵情绪，让她不想再与冷予嫀擦身而过。 那强烈的、汹涌的、鲜明的情绪，清晰的如此刻夏日里的阳光，不能直视，但无法忽视。 再过一阵子，他们就要正式演出了。 这是第一个闪过袁若梣心中的念头，她接着想，陆扬毕竟是导演，不是演员，这阵子她的戏再度卡住，而陆扬始终没办法说的那么清楚。 是因为想好好把戏演好。袁若梣在那纷乱的心思中告诉自己，她是在漫天飞舞的心思中随意抓下几个，告诉自己，这就是她接下来採取那行动的理由。 其实这行动酝酿在她心中好一阵子了，但她始终没有直视它。 但就是在这个剎那，她不知道为什么，也说不出原因。 后来的日子，她每每想起这天的走廊，想起她喊住冷予嫀的剎那，便会问自己，当时到底为什么会那么做呢？ 后来的那些年，她都找不到原因。 她只能说，那个当下，她就是想那么做。 有时候，她是挺任着自己的性子去做决定的。 而她一点也不后悔那个决定。 她只是后悔，后悔在那个决定之后，在她跟冷予嫀日渐熟稔之后，她为什么，会没有办法解决冷予嫀对她產生的那个「误会」。 那是一个误会，真的是一个误会。 但冷予嫀不会听她说，事隔多年，她也没有机会、没有勇气跟冷予嫀解释了。 人生若只如初见，多好呢？ 如果她和她之间，没有发生后来的事情，多好呢？ 「予嫀学姐，那个。」当年的走廊上，查过冷予嫀的背景资料，袁若梣意外发现，冷予嫀跟她念的是同一所高中。 冷予嫀是大她几届的学姊。 在那个走廊，鼓起勇气喊住她，袁若梣看见冷予嫀停下脚步。 她为她的叫唤停下，为她的叫唤而回眸。 袁若梣深吸了口气，她咬紧脣，比起排练时还要紧张。 当她和冷予嫀目光相对时，更是。 而这时，冷予嫀寡淡的神色似乎因为袁若梣的叫唤，有了淡淡的波澜，她目光微微一颤，眼神和袁若梣相迎。 袁若梣觉得自己的耳根发热起来，脑海一片空白。 但她记得住她想说的话，本能一样，这些日子在脑海里反覆演练而不自知，不同于永远背不住地公演剧本，这是她自己写的剧本，她自然记得很熟。 「学姊。」往前走了几步，袁若梣走近冷予嫀身边，璀璨的阳光亮着冷予嫀清丽的脸庞，袁若梣抬起头时，看见她漆黑的眼底映进了自己的模样。「我……」 她在她的眼底，显得矮矮的、小小的。 袁若梣抿了下脣，想说些什么。 但她没料到，冷予嫀先开口了。 她看了眼袁若梣手上的剧本，看袁若梣捏得紧紧的，似乎早已猜到她喊住她的原因。 「若梣，如果陆扬同意，我可以教你。」 「不用担心，时间还来得及。」 后来的许多年，袁若梣一直记得，冷予嫀当时说着那些话的神情。 她的话很少、很少。 但她的语声很温柔，她的用词很温暖。 每一句都是。 后来的许多年，袁若梣在回忆的长廊里，每每回头，始终想跑回那个当下、那温暖的剎那。 后来的许多年，每一次沮丧难过的时候。 她会不自觉放任记忆回到那个时刻，回到那段时间，回到冷予嫀教她演戏的那些日子。 但她只让记忆回到那里。 她不会再去想后面发生的事情。 可以的话，她不让自己去想。 一点都不愿意。 她和冷予嫀的相遇，但愿，一切都只如初见之时。 可惜不能如愿。 这是袁若梣心里，永远的遗憾。 许多年后，是在知名小说家蒋妘柔的小说《遗失的遗憾》上市热销之后，袁若梣在书店里看着书名，想起这份她永远的遗憾。 很可惜，她无法遗失她和冷予嫀的遗憾。 也忘不了这份遗憾。 章之壹：无法遗忘（01）（上） 01. 今天，无疑是一个让袁若梣紧张不过的日子。 高二的戏剧社公演眨眼已经是数年前的事情，走过了当年高中时她还觉得很遥远、很遥远的二十二岁，对袁若梣而言，时间的脚步，似乎在来到什么事情都很自由的大学时期之后，就快到变得难以形容。 转眼间，她不只是来到二十二岁，还已经又过了四年，来到她当年高中时完全无法想像的二十六岁了。 「不只是已经二十六岁了。」双人用的小餐桌边，袁若梣吃着超商微波便当，支着头的她打了一个哈欠，对着桌子另一头的胡亚絜叹息，「还一事无成。」她嗤了声，笑她自己。 二十六岁，一事无成。 这是袁若梣对现阶段的自己，所下的註解。 胡亚絜正对着镜子卸妆，她刚刚才回到家不久。 当年她高中时跟袁若梣的感情算好，但不至于像袁若梣跟陆逸那么好。两个人会在大学期间仍然保持联系，甚至大学毕业后选择继续住在一起，说起来，也是个缘分。 毕竟她们都做着类似的工作，而且，还有着类似的体悟。 「真的一事无成的是我，好吗，小梣。」胡亚絜边卸妆边皱眉，她一向觉得眼妆很难卸，这次导演又要求很浓的妆容，让她一大早就得起来化妆，回家之后又得花上不少时间卸妆，真的是累死她了，「你大学毕业之后就开始当编剧……，现在，你好歹有作品可以看得到了，虽然都是小製作，可至少有作品上头有你的名字，而且就只有你的名字。」 「但我呢？」胡亚絜抬起头，看着正在吃便当的袁若梣，神情里藏不住的哀怨。 胡亚絜扬扬手上的卸妆棉，苦笑，「你就说，大多数电影的团队名单里，都不会打上一个临演的名字……，就算真的打了，也是一大票的名字，有谁会花心思去找？有谁会注意到呢？」 大学毕业之后，袁若梣和胡亚絜就住在一起，而她们之所以住在一起，是因为缘分，是因为一种惺惺相惜的心情，她们知道彼此的梦想，她们想彼此照顾。 大学毕业之后，袁若梣从编剧助理开始做起，胡亚絜则开始不断上表演课和不断试镜的日子。 胡亚絜大学时被家里逼得去唸了资工，结局是她很会写程式，可她没受过正规的表演训练，而写程式这个技能在戏剧圈显然帮不上什么忙，让她在试镜的过程中吃足了苦头。 另方面，袁若梣一开始待的影视公司待遇不好，时常加班薪水又少，她待了一阵子后离职，一开始她也没打算一定要继续往编剧这条路上走，她不是执着的性格，性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一点随性。 袁若梣一开始，其实是打算先去找间小公司当行销，虽然她大学念的是歷史，兴趣是文学，但一般做文字相关工作的职业，其实都赚不到什么钱，行销就不一样了，行销勉强也算是跟文字有关的工作，毕竟得写写文案，而且，更重要的是，这工作可以赚到钱，还可以赚到比较多钱。 如果问袁若梣，她其实也不想满脑子都想着跟钱有关的事，可她爸的工厂在她大学时期倒闭了，她们家现在的经济状况，她爸妈虽然不会要她拿很多钱回家，可固定是得给家里钱的，她同时还得养活自己，为了生存，她不能不去考虑钱这件事。 所以，从事行销工作，对当时刚从影视公司离职，想从事稳定且跟文字有点关联的职业的袁若梣来说，无疑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。 可刚刚也说到，袁若梣的个性是比较随兴的、有点顺其自然的。她不会坚持自己一定只能做什么事，只要旁人有办法说服她，她或许就会往另一个方向试试看。 袁若梣的这个个性，按陆逸的说法，就是没个性、没主见，袁若梣在高中时被他呛过几次，她大声抗议，可被陆逸带着帅气好看的笑容，无情忽略。 而至于高中后…… 高中后，陆逸去了美国，他就没有再和袁若梣联络了。 这其实不合理，毕竟这时代网路通讯方式这么发达，可他们就是不联络了，包含袁若梣，她也不想和陆逸联络。 当年和冷予嫀发生的那个「误会」。 袁若梣知道，就连陆逸，也不相信她。 每每意识到这点，即使事情已经过了许多年，袁若梣一想到，还是感觉自己的心隐隐的一阵痛。 那不是一个立刻就会消失的疼痛，它缓而折磨，就像一根针慢慢地埋入自己的心头一样，它随着袁若梣想起的记忆慢慢地埋了进去，袁若梣想起得越多一点，那根针就埋得更深一点。 而且不只一根针。 是许多、许多的针。 那带来的疼痛感，是无法直视的。这让袁若梣总是逃避面对这份记忆。 如果可以，她一点也不想想起来。 但记忆不放过她。 她总是在午夜梦回，偶尔，会想起高二的那场公演，记得那天公演完后发生的事，记得她在那一天，失去两个最在乎的人。 一个是陆逸，而另一个，她可能更在乎、更在乎的…… 冷予嫀。 章之壹：无法遗忘（01）（下） 01.（下） 想起这个名字，此刻，餐桌边的袁若梣抚了下胸口，她现在想起这个名字，心里就会止不住的一阵激盪，那情绪是复杂的，像狂风吹过了湖面，湖面掀起了美丽的水点，但却又落下的杂乱无章。 升高二的那个暑假，如果不是冷予嫀教她演戏，袁若梣深知，她不会平安的度过那次的戏剧社公演。 可她们最后、最后…… 有时候袁若梣会想，即使吃了这么多苦，她也始终无法离开戏剧圈，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。 在当年她从编剧助理的工作离职后，一个经营网路戏剧公司的小製作人来找她，说服了她几次，她就答应当他们公司的兼职编剧，然后一点也不意外的，她从那时候开始，就一直过着经济不稳定的生活，时而有案子，时而没案子。 这一点也不意外的结果，是袁若梣当时在答应那个製作人的时候，早就能料到的。 可她还是答应了。而且还一年坚持过一年，苦哈哈的坚持到现在。 冷予嫀。每每自我怀疑的时候，这个名字就浮现在袁若梣的胸口。 袁若梣有时候会想，无法对着冷予嫀澄清高二那年的误会的她，继续当编剧、继续在这个圈子里待着，继续坚持做这件事，是不是她唯一能让冷予嫀还记得她的办法。 冷予嫀如果忘不掉她的名字，或许有一天，她就会考虑重新相信她。 这想法每次在袁若梣心中成形，就会让她忍不住摇头，想笑、想大笑。 她想笑。 有这种想法的人，难道不可笑吗？ 太天真了！ 冷予嫀现在是什么地位的人……，而她自己又是什么地位的编剧。 她俩天差地远的很。 她指望冷予嫀还记得她，甚至还考虑重新相信她？说到底，就是太不切实际了嘛！ 这会，袁若梣安抚了下胡亚絜，她觉得胡亚絜不应该否认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。 她搁下筷子，「不过亚絜，我觉得，你接的这部新戏，挺好的。」 终于把眼妆卸的差不多了，胡亚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端详了一下，「嗯，这么多年了，这是我第一次拿到有名字的角色。」 「对啊，这个角色有名字了，现在带你的经纪人又照顾你，我觉得是一个好的开始。」袁若梣轻声对她说。「我相信你，你也要相信你自己。」 胡亚絜听了，一开始是高兴的，但她想了想后，神情却认真起来。 半晌，她叹了一口气，「小梣，同样的话，我也想送给你。」 「嗯？」袁若梣愣了愣。 「我希望你也相信你自己。」 「当年的事我相信你……，还有，即使被误会成那样，为了坚持自己的梦想，为了想澄清这个误会，你还是愿意……」胡亚絜看了眼袁若梣的手机。 「就是今天吗？」胡亚絜问她。 袁若梣拧眉，一讲到这件事，她就有些紧张，「对，如果顺利进到第二阶段的话，今天会通知。」 胡亚絜点点头，「经歷了高二那年的事，你还敢去『她』的公司面试。」 「要我说，我觉得你真的很勇敢。」 是吗？袁若梣看着胡亚絜，她的神情带着这样的情绪，但她没有说出口。 「『她』会负责面试吗？」 「不一定，这毕竟只是个小面试，我想她应该不需要……」 胡亚絜拍了下她的肩，「如果『她』真的来帮忙面试，我只希望『她』愿意放下成见，客观的判断是否要给你一次机会。」 「如果是那样，就太好了。」袁若梣虚弱一笑。 对她而言，其实能够进到第二阶段，如果能够再见到她一次，或许，就已经为她这些年搁不下的这份遗憾，做了她最大的努力了。 她是这么想的。 想着，她把手机打开，滑开了屏幕。 还没被关上的网页，显示在屏幕上。 最新消息： 「da.versace编剧面试活动」，本日将公布第二阶段面试结果。 袁若梣看着那屏幕，看了看，心里又有点紧张。 她滑了下手机，网页捲到最底。 da.versace的负责人名字映入她的眼帘。 十年前的记忆跃入脑海。 神情寡淡的女人，坐在树下跟她讲戏，大多时她做的不对，女人不会苛责她，就静静的看着她，而偶尔，她会做对。 女人脣角会勾起一抹笑，浅浅的。 章之壹：无法遗忘（02）（上） 02. 在一家大公司任职，是很不容易的。 身为da.versace的总经理，章昕怡每天过着的日子，总让她的助理家家深感佩服。 顺带一提，出身戏剧圈，多年都在影视公司任职，家家除了是个专业的助理之外，也是个兼职youtuber。 这几个月来，她一直在考虑的一件事，就是要不要帮她辛苦敬业的老闆，拍摄一集影片。 「标题的话，就下：『魔鬼人生，你肯定不知道的高阶经理人生活秘辛。』，副标：『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时的地狱日子』。」家家说完目光一亮，她想到这个标题就兴奋，直觉告诉她这个标题肯定会中。 「不要胡思乱想，你要专心一点哦。」一个温柔的女声走来，家家一愣，章昕怡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咖啡走近她身边，路过时抚了下她的肩膀。 家家连忙应了声，但她不是很紧张。 虽然过着地狱般的忙碌生活，一天二十四小时，只要醒着就在工作，而睡觉时间，恐怕是连在梦里都在工作，身处在这么高压的环境里，章昕怡的性情却像水一样。 自在自适而不带有侵略性，她是个优秀的经理人，也是个好上司，从家家眼里看来，章昕怡虽然不是个流量明星，但她就是个自带明星光环的女神，对，个性这么好的章昕怡，不单能力好，外貌还是个大美女。 要家家说，她实在是很喜欢章昕怡这个上司。 特别是对比她们公司另外一个人…… 「家家姊，这是昕怡姐等等开会要用的资料，我们都准备好了。」家家抬头，人力资源部的人把一叠厚厚的资料交给她。 家家嗯了一声，她看了眼章昕怡等等的行程安排，想想等等把资料拿进去的时候，要跟章昕怡说她可能有哪些空档，可以抽空先看一下这些面试资料。 不过，就像她刚刚说的，章昕怡的工作日程，真的是非常忙碌。 忙碌到，每次家家打开来，本来严肃着的脸色，都不免会起一阵轻轻的波澜。 顺带一提，家家之前是做综艺节目的，让她每次看到章昕怡的行程安排，脑海里都会想起综艺节目画面。 她会想像，一个华丽的综艺节目主持人登场，接着说：「这题是大家最喜欢，因为是最好选的是非题哦，要抢分的朋友们可以准备囉。」 「来，题目是：『我们da.versace的章总经理，她的行程表安排可不可怕？』。」 「是与否，请抢答！」 家家想像自己立刻抢答，「是，而且不能只用是这个字形容，太笼统了……，不只是可怕，是超级、超级可怕！」她激动大喊。 「恭喜答对了。」综艺节目主持人的声音。 「谢谢！」家家在自己脑海里的小剧场高兴跳跃。 「真的是超级可怕啊……」思绪回到现实，家家看着眼前的电脑萤幕，用滑鼠挪挪移移，试图帮章昕移的忙碌行程中挤出一个空档，让她有时间可以先看这些面试资料。 她边看边皱眉，章昕怡的工作如此忙碌，行程密集到已经以十五分鐘、半小时为一个单位在安排活动。 「这行程真的很不合理啊……，章总这么忙，就算给她很高的薪水，也不能这样压榨她吧。」 「她也是个人，她也需要休息啊。」 「她是很值得信赖没有错，但『那个女人』……，嗯，她也不能这样虐待章总吧。」 「亏你们还是大学同学，亏你们还交情这么好，你自己是个工作狂，喜欢把自己累到像狗一样，怎么可以用同样的标准要求我们章总。」 「都是你……，你把她搞得这么累、这么忙，她才没有时间好好休息，更没有时间好好谈恋爱。」 「你自己对谈恋爱没兴趣，所以就要你的好友没有爱情生活吗。」 「还是，你根本就在暗恋她啊……」 说到暗恋。家家愣了一下。 章之壹：无法遗忘（02）（下） 02.（下） 她露出了一点曖昧的笑容，说真的，这阵子da.versace的发展方向，她是挺喜欢的。 身为一个专做有趣题材的youtuber，她的思想是挺前卫的，看小说的话，她喜欢的作品也很多元，bl跟gl的故事，就是她喜欢的题材。 但这两类的戏剧节目，在台湾还是偏少见的，家家就算想看，也只能看小说，可她平常已经是隻社畜，每天回到家都累得像狗一样，实在是不想花力气去看书。 看电视是她最好的选择，可她从小看戏剧节目长大，长大后自己也在这个圈子里打滚，异性恋的故事她实在是看得很腻了，很想换换口味。 不只是她，可能像她这类的观眾其实不少。 da.versace的高层，包含章昕怡等人，也嗅到了这个商机。 这几年，她们已经开始从这类题材製作戏剧节目。 说到这边，自然也要介绍一下da.versace这间影视公司了。 创立了五十年的da.versace，是台湾数一数二大规模的影视公司，公司经营的项目，包含艺人经纪、戏剧节目製作等等，对音乐製作这个领域近年来也有跨足。 曾经不断製作出优秀的戏剧节目，甚至经歷过从电视台到串流平台的节目生态变化后仍屹立不摇，da.versace在戏剧界，可以说是有呼风唤雨的地位。 能够加入da.versace，不论是成为艺人，或者是跟da.versace合作，都会是非常好的机会。 这也是家家即使每天累得像狗，依然在da.versace工作的原因……，当然，从她的角度来看，她很喜欢她的主管章昕怡，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，不过这就是题外话了。 而da.versace的开创，是由冷天成这个知名的商人所开创，从那之后，da.versace的董事长职位就是由冷家人继承，换了两代，现在，让人出乎意料的，是传到了第三代的冷予嫀手上。 冷予嫀会接下董事长这个位置，可以说是打破了当年戏剧圈所有人的眼镜。 但为什么会这样，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。 总之，在冷予嫀确定接下董事长的位置之后，她就找了自己大学时期的好友，非戏剧系，学商管的章昕怡来接任总经理。 那时还引起da.versace的一波战争，主要是冷予嫀跟章昕怡都太年轻了，冷予嫀甚至没有任何商管背景，就只是个当红女演员，要公司的元老来看，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人来经营公司，就像小孩子来玩家家酒，甚至有元老说，这两个小女生，会把da.versace规模如此庞大的影视巨擘公司，给活活玩垮。 而支持冷予嫀她们的，主要都是公司比较年轻的员工，他们深信，冷予嫀是知名演员，对演艺圈的环境很熟悉，章昕怡虽然管理经验不足，但她是一流大学毕业，眼光新颖、观点独到，现在的台湾演艺圈就像一摊死水，许多优质的戏剧节目都有製作问题，可如果是这两个人一起合作，肯定会为台湾演艺圈带来一波新气象。 当年，两派人马为此争执不休，这是da.versace大多的员工都知道的，毕竟当年这问题因为da.versace的规模太大，甚至是上八卦杂志版面的。 所以说到这里，家家就不得不敬佩冷予嫀了。 要家家评论冷予嫀这个人，她大多时候会用「那个女人」来形容，带着一点不耐烦、一点讨厌，因为对她而言，把她主管章昕怡搞得这么累、这么操的人，说来说去，还会有别人吗？ 章昕怡都已经是总经理了，这间公司最能操控她，增加她工作量的，也就冷予嫀「那个女人」而已。 可另一方面，家家一想到当年冷予嫀上任时的状况，还有现在整个da.versace的发展，她就又不得不给冷予嫀一个拇指。 冷予嫀和章昕怡的组合，如同当年支持她们的那一派年轻员工所想，确实是个非常完美的组合。 她们一个熟悉產业界，一个熟悉经营管理，两个人又有着难以言说的好交情，互相帮助、彼此支持。 她们的出现，确实为da.versace带来了新一波的气象，也为台湾的演艺產业带来了新的生命力。 因为她们，da.versace从原本第二大、第三大的公司，这几年，已经成为台湾第一大的影视公司。 这当中自然是有代价的。 冷予嫀和章昕怡，每天每天，这两个人，比谁都努力工作。 章昕怡的工作时间表很可怕，就家家看来是这样，但她也知道，甚至是不用去猜，她也能想像，冷予嫀的工作表肯定更加恐怖。 「现在公司都这么大了，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吧。」终于挤出一个时间，可以让章昕怡去看面试资料，家家盯着那时间表叹息，「冷大董事长，你不知道，你不休息，我们章总也是不敢休息的吗？」 章昕怡一直以来都很支持冷予嫀，这点，家家是清楚不过了。 但…… 冷予嫀未必能感受到就是了。 此刻，家家把那一整叠的面试资料整理好了，在抱去给章昕怡之前，她经过走廊。 走廊尽头，有另外一间办公室。 那办公室跟章昕怡的办公室一样，舒适宽敞。 只是相对于章昕怡的办公室，公司里大多数的人，都不敢接近那间办公室。 而那办公室的主人不是别人，就是冷予嫀。 章之壹：无法遗忘（03）（上） 03. 说真的，收到面试通知的那一天，明明相隔到现在，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了，袁若梣还是没有一点真实感。 她真的要去面试吗？ 她真的要去da.versace面试吗？ 袁若梣打从收到通知的那一天，就在家里不断重看当时送去面试的几份作品，因她不知道面试官会跟她说些什么，她只好反覆、反覆的看。 「小梣，负责面试的人会是冷予嫀吗？」是就要去面试的这天早上，胡亚絜有一个通告，她边用电棒整理头发，边问袁若梣。 袁若梣翻着资料，听到胡亚絜的声音，她叹了一口气。 她在业界好歹也待了几年，虽然不是知名编剧，但也认识了不少人。这次负责面试新进编剧的面试官是谁，袁若梣早让人打听过了。 一颗心彷彿下沉，袁若梣吁了口气，「这次的面试官不是学姐，是章总。」 「哦……」胡亚絜点点头，章昕怡这个名字，在这几年的演艺圈，也是鼎鼎大名的一个人物，没有人不知道她是谁的。 胡亚絜只能安慰她，「看到章总也好啊，章总也很厉害的……，何况这样更好吧，如果是章总面试你，你更可能留在da.versace工作。」 「毕竟我相信冷予嫀没有跟她提过你，她来面试你，肯定比较客观……，还有，如果你面试通过了，你有的是机会可以见到冷予嫀。」 「这的确是。」袁若梣吐舌，而她说归说，这话却说得有气无力。 胡亚絜发现了，她走近她身边，摸了下她的头，「你对自己有点自信嘛，你可以面试上的，你的剧本前阵子不是还拿了个小奖吗？」 「可是那是da.versace。」袁若梣摇摇头，「是这业界的顶峰……，我真的没自信，亚絜，我……」 胡亚絜这会，却是把她的脸抬起来。 犹如她当年当戏剧社社长一样，她们的社员不多，每次的公演也都缺都缺西，社团的资源很少，可胡亚絜总是告诉她们：「不要怕，做得到的。」 大学毕业之后，即使学的是资管，一点戏剧背景也没有，甚至没上过什么表演课，胡亚絜还是勇敢地开始去试镜了。 胡亚絜是这样的一个人，她敢去争取她想要的事情，也一向很肯鼓励身边的人。 此刻，她也是这样对待袁若梣的。 把袁若梣的脸抬起来，胡亚絜说的坚定，「小梣，你一直相信我可以成为一个好演员，不是吗？」 「那我现在把一样的话还给你。」 「你做得到。」她定定地说。 「如果你怀疑我的话，我也会怀疑你对我说的话，这样你懂吗？」 「亚絜……」 「你做得到。」胡亚絜又说了一次，还很快再度开口，「我要你跟我说一次。」 袁若梣失笑，狮子座的胡亚絜认真起来很恐怖的，她肯定不是对手。 与其如此，与其反抗她，那还不如相信她呢。「好，我做得到。」 「再说一次。」 「好，我做得到。」 ---- 回国已经一段时间，陆逸已经渐渐习惯了台湾的生活。 高中一毕业就去了美国，念到大学毕业，又待在美国实习了一阵子，在父母的威胁利诱下，他终于愿意回家了。 问陆逸回来后不后悔呢？他会说会的，台湾从来不是个他喜欢的地方。 从小家里的长辈总是期待他成为一个好演员，而他的性向，又让他在感情这块有苦难言。 另一方面，在他已经这么痛苦的时候，他又有个过于闪耀的哥哥。陆扬带给他的压力，真的对陆逸的年少生活带来了不小的阴影。 在台湾的每一天、每一天，陆逸都过得很不开心。 唯独有一段时期例外。 高一到高二那一年，刚加入戏剧社，认识袁若梣、胡亚絜那群同学的几年，他是很开心的。 章之壹：无法遗忘（03）（下） 03.（下） 他不是讨厌演戏，他只是不想这件事情变成工作，他长得好看，但他不想成为眾人的目光焦点。 所以他选了普通的高中，加入了戏剧社，在那里，他可以演戏，但旁人不会对他有过多的期待，因为大家都是初学者，大家都还在学着要怎么演戏，即使知道他出身陆家，也不会认为他非做到什么程度不可。 他可以好好演戏，又可以做自己。 而且他还交到了袁若梣这个好朋友。 袁若梣的个性大剌剌的，但对文字很敏感，她很好相处，又可以跟他聊得来。 如果问他，他其实多喜欢袁若梣这个朋友。 或者说，他「曾经」多喜欢袁若梣这个朋友…… 但高二的那次公演引发的风波过后，他对袁若梣彻底失望。 对台湾这块土地没什么好留恋的，赶快准备好出国留学的考试，然后离开这里吧。这个想法，在后来高二的那一整年，都在陆逸的脑海里绕啊绕的。 让他连高三都没念完，就直接想办法出国念书了。 念毕业之后也不想回来，直到他父母逼他。说是陆逸父亲最近体力大不如前，他回来的话，他父亲精神会好一点。 他父母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，不回来的话，好像是个不肖子一样。陆逸终究是回来了。 只是他回来，还是不怎么乖巧。他从来就不是个乖巧的孩子。 他回来，但他不回家族相关企业工作。 他选择了家里所有长辈都意外的公司，陆扬不能理解，陆逸不理他，高二那件事过后，他一点也不打算理这个人。 这个烂人。 「小逸，你闹鐘响囉……，要起来了吗？」情侣间的温存总是如此美好，被单上还留有彼此昨晚欢愉过后的体温，陆逸听见他的现任男友赵一新柔声问他。 还半梦半醒的陆逸嗯了一声，他今早有个重要的会议要进公司处理，处理完还得陪他老闆去参加一些商业活动。 他翻起身，精壮的背部露了出来，赵一新从后头搂住他，替他盖上了睡袍。 「你昨晚好棒。」赵一新靠在他耳边，轻轻的一声。 陆逸目光颤了下，他不同于年少时的爱开玩笑，这几年他已经变得寡言少语。 陆逸这样的转变，或许也是他现任老闆看到他时，愿意录用他的原因。 性格变得比起年少冷酷，但他依然很专情。 他转过身，轻轻的吻了赵一新的脸颊一下，「今晚我不用加班，晚上一起吃饭。」 赵一新看起来很开心，有着娃娃脸的他，笑起来的时候像隻可爱的小羊，他很快点点头，「好，等你回来。」 「嗯。」 「餐厅呢？」 「你决定吧，我大概七点下班。」 「好。」 陆逸跟赵一新交谈几句，很快下了床。 到更衣间选了一套熨烫好的西装，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，整理的可以了之后，他看了眼手机。 手机里讯息挺多，但只有少数吸引陆逸的注意。 一封是陆扬传来的，另一封，则是来自他老闆。 讯息里面的文字很少，如同他老闆的风格。 「到公司时直接找我。」讯息里，他老闆这么说。 陆逸暗忖了下，他老闆直接找他的原因……，他一时猜不透，这阵子公司没什么大事件，会让她一早就要求找他。 虽说是他老闆的专职助理，可陆逸跟他老闆说过的话其实还是偏少，主因是他老闆向来寡言，能不说话就不说话，能不见生人就不见生人。 他老闆的这性格其实在工作上很吃亏，所幸她的搭档章昕怡，完全补足了她这块不足…… 这么想想，似乎很让人意外。 他回国之后，不回家族企业工作，反而选择了da.versace。 而且，他还帮冷予嫀工作。 「大概是因为，比起相信我哥，老闆，我更相信你这个人。」陆逸关掉冷予嫀的讯息，打开了陆扬的。 「我哥就是个垃圾。」 讯息里的陆扬，说的话要比冷予嫀多的多。 「我做了予嫀爱吃的菜，她这阵子太忙，身体不好，你来我家，帮我带过去给她。」讯息里的陆扬如此说。 「都过了十年，你还在当中央空调啊。」陆逸摇摇头，「你这烂人，谁要理你。」 乾脆的关掉了手机，陆逸看见进门的赵一新。 他吻了下赵一新的鼻尖，赵一新拿了车钥匙，说要载他去公司上班。 陆逸抚了下他的头，乾脆答应了。 章之壹：无法遗忘（04）（上） 04. 「小梣。」 「嗯，学姊？」 「……」 「学姊，你是不是想问我问题？」 「对。」 「想问什么？」 「我想问你，你喜欢过人吗？」 「……」 清晰的回忆像是晨间散步，忽然走近鼻息里的花香。对，是花香，此刻，会议室外椅子上的袁若梣如是想。这段记忆，美好的对她像是花香，她可以一再、一再的想起，可以的话，她甚至一点也不想跟这回忆分离。 这段记忆，自然是跟冷予嫀的。 当年的戏剧社公演前，那个走廊上，冷予嫀答应要教她演戏。袁若梣知道时受宠若惊，这对她来说是想也没想过机会，她甚至因此有点不好意思。 戏剧社里的大家，每一个人都比她爱演戏，认真说起来，她就只是对戏剧感到好奇，以后想做的也不是表演工作，比起这里所有人对演戏的热爱，她实在不好意思接受这样的机会。 她一度想开口问问冷予嫀是不是可以也帮助其他人，但想想又觉得这样太厚脸皮了，一个新锐演员愿意教她演戏，她还想让这人能帮助更多人，这不是她能决定的事。 而且她也不能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，因为她现在太需要人可以帮她，让她不要毁了这齣戏。 当下，有太多原因让她一定要答应冷予嫀。 因为，更不用说的是，还有一个原因，就是…… 当年的那个走廊上，袁若梣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冷予嫀比较好，冷予嫀转身便已离去。 寧静的走廊上，袁若梣静静的看着冷予嫀走离的背影。 她没有喊住冷予嫀。 袁若梣不愿喊住她，因袁若梣不确定，喊住她之后，可能会发生什么。 她甚至是害怕的。 袁若梣害怕如果喊住冷予嫀，冷予嫀会改变她刚刚的说法，害怕冷予嫀会说，她刚刚跟袁若梣说的话，其实是她没有想清楚。 而且，看着冷予嫀的背影，袁若梣不知怎么说。 那是一阵天气凉爽的日子，带着连日的疲累走到海边，迎面而来一阵海风，一瞬的事情，忽地，身上所有的疲累，就这么离开了、走远了。 冷予嫀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，那连绵细雨的下午，冷予嫀的长发随着她离去的脚步微微盪漾着。 那柔软滑顺的黑发，轻轻荡漾。 袁若梣站在那儿，她看着冷予嫀越走越远的背影，感受那如同凉爽日子站在海边、感受海风的感觉。 冷予嫀是个话不多的人，她不那么好亲近，看过她的人，包含陆逸，都畏惧她的气场，不会想主动亲近她。 可对袁若梣来说不是。 她不怕她，一点也不。 而且认真来说…… 在这个下着连绵细雨的下午，在冷予嫀主动开口跟她说话之后，袁若梣甚至对冷予嫀有一种感觉，那是一种喜欢，淡淡的、浅浅的。 那是一种喜欢，喜欢这个人，不想从那人身上拿到什么，只是单纯喜欢她。 单纯想要亲近她一点、想要多认识她一点。 在此之前，袁若梣没有经歷过这样的感觉。 她一直是随兴的，交朋友也是，既来之则安之，跟谁走得近，那都是顺其自然的一件事。 她惟一有过类似感受的，勉勉强强，可能只有陆逸。 因她刚认识陆逸的时候，就觉得这人特别有趣，让她想主动跟他说话、跟他亲近。 升高二的那一年，那个走廊上，面对对冷予嫀的特殊情感，袁若梣寻遍了整个脑海，翻捡出她所有的记忆与经验，她惟一能找到的类似经验，只有她过去和陆逸变成好朋友的经验。 那是最类似的。 却又有一点不同。可哪里不同、为什么不同？当年刚升高二的袁若梣说不出来。 很多年后袁若梣才明白，隐隐约约的明白。 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…… 章之壹：无法遗忘（04）（下） 04.(下) 总之，那天的走廊上，当冷予嫀主动对袁若梣提议要教她演戏，袁若梣便拿这件事去找陆扬谈，陆扬听到这件事，一开始有些讶异，说了些没想到予嫀会主动想教人演戏之类的话，但旋即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，摸了摸袁若梣的头，说这样是最好的，予嫀能帮她不少忙，就这么答应她了。 袁若梣也因此拿到冷予嫀的私人联络方式，和冷予嫀约了练习的时间。 接下来的几週，只要两个人的时间对的上，袁若梣就会去找冷予嫀练习。 而她们练习的地点，不是在排练教室，大多是在体育馆后头的一棵大树下。 说到这里，就能说到一件有趣的小事。 当时神经粗的袁若梣，一开始不是选在那里练习的，她是选在体育馆门旁的空地。 但她确实就是神经粗，想得不够周密，只想说那里相对宽敞，暑假的日子里又没什么人，就选了那里。 她就没想到。 陪她练习的对象，个性虽冷、虽然不好相处，但她好歹也是新生代女演员里面的知名女神，一出道就演出了几部代表作品，很快就成为了女主角，这样的一个人，怎么会没有粉丝。 对，不只是不可能没有粉丝，还可能是一堆粉丝。和冷予嫀排练的第三天，袁若梣就见识了那「盛况」。 ……算准了她们的排练时间，慕名而至的粉丝们，拿着海报，就想找冷予嫀签名。 「……」 袁若梣当下真的是说多尷尬就有多尷尬，刚好冷予嫀的经纪人也有来，说是不能得罪粉丝，就把袁若梣抓去当工作人员用，要她协助处理排队人潮。 她就这么忙了一个下午，还找了胡亚絜过来帮忙。 而那天的练习时间，自然也就白费了。 陆逸知道这件事后，笑袁若梣笑了一整个晚上，边笑边喷出他嘴里的锅烧意麵，要袁若梣说，他实在是有够没礼貌。 是闹了这一波，袁若梣就决定带冷予嫀到学校比较隐密的地方练习，体育馆后方的大树，因为旁边就是后门，后门边连着警卫室，粉丝顶多能偷看她们，不至于偷偷跑进来排队要签名。 而且经过那次的事情后，跟学校行政人员关係很好的胡亚絜，也请校方帮忙，特别管控这些日子进出学校的校外人士。 这风波就这么平静了下来。 袁若梣跟冷予嫀也终于能够好好练习。 只是这事袁若梣也就忘不了了。 儘管她当年被陆逸笑成那样，又白白当了一天协助引导签名排队人潮的工作人员，袁若梣还是很喜欢那一段回忆。 她一直记得冷予嫀看到那么多人在排队等着给她签名时的反应。 记得很牢很牢…… 袁若梣记得，冷予嫀当下看到那么多人，先是愣了一下，清冷的目光微微一颤，她也记得，冷予嫀的神情看上去讶异，但她不怎么生气，反倒是袁若梣自己有些紧张。 而她回过神，想着要不要叫陆逸跟胡亚絜下来帮忙呢，冷予嫀就先把她拉到自己身前。 「帮我找个隐密的地方，我联络一下经纪人。」惊慌之中，袁若梣听见靠在她身后的冷予嫀，在她耳边说。 女人的嗓音淡淡的，咬字不轻不重，但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楚、说得好听。 让人不自觉的就想顺着她、依着她的想法作事。 「好。」袁若梣听见自己傻傻的应了声，把冷予嫀先带到了一旁的自习教室。 而后，冷予嫀的经纪人就来了，他本来在旁边的保母车上小憩，没想到会发生这件事。 但冷予嫀的经纪人工作资歷长，能力也很优秀，常带艺人的他，这种突发状况是遇得多了，他很快就处理下来。 这件事就自然而然解决了，袁若梣就这么安然下庄。 这段记忆，袁若梣是忘不了。 她忘不了冷予嫀当时的反应，是那么自若、那么冷静。 对她而言，冷予嫀看似冷冰冰的外表下，个性却是温柔的、务实的，那样的冷予嫀，或许不知道怎么安抚她紧张的情绪，但冷予嫀可以很快的，帮她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。 她喜欢那样的冷予嫀。 所以，那其实是一个秘密── 后来的某天，两人一起练习的树下，当冷予嫀看她不断卡词，考虑她饰演的角色的情感，其实是一个正在暗恋男主角的角色，就问她，她有没有喜欢过人的时候…… 那个时候，第一次跳进袁若梣脑海里的念头。 她没想过的念头。 树下，她看着冷予嫀，眨了下眼睛。 看着眼前的女人，对着她深邃美丽的一双眼，看她恬静的脸庞透漏一丝专注，她是那么认真地看着她，抿了下脣，等着她的答案。 「我没有喜欢过人。」 「可是看着你，我好像知道……，什么是喜欢。」 这句话，是当下在袁若梣脑海里的。 她没有说出口。 她意识到时被吓到了，她没能好好想清楚那想法的意思。 她只知道，她不能把这话说出去。 如果说了，她现在心里拥有的美好感受，可能会不能再拥有、不能再继续。 所以她没有说。 她好好的、努力的忍住了。 而这记忆，在当年和冷予嫀分开的误会之后，也成为了她后来的日子里，很重要、很重要的一份记忆。 她牢牢地记着。 在某些时候，她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来。 「而今天会想起来……」看着眼前的会议室，坐在椅子上的袁若梣，不由自主的深呼吸。 门微微的打开了一下，里头一个长相和善、做事干练的姊姊探出头，袁若梣刚刚听到其他工作人员唤她家家的样子，她对了下手里ipad的名单，开口又叫了一个人进去。 袁若梣眼看身旁的人被叫进去，意味着再几个人之后就是她了。 就算个性再悠哉，在这种时候，也免不了紧张。 毕竟，这间公司有着袁若梣梦寐以求的工作机会。 毕竟，这间公司有着她渴求的合作团队。 毕竟，这间公司，有着袁若梣还想着要再见一面的人。 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，很多年很多年前，喜欢过的人。 那个名叫冷予嫀的女人。 她就在这间公司里，在这里工作。 ……冷予嫀还恨着她吗？ 来这里面试的这天，袁若梣不敢去想。 因为她想怀抱着一丝希望。 希望，冷予嫀已经忘了当年的事，或者，愿意相信她了。 希望，冷予嫀已经不恨她了。 袁若梣希望。 ##### 谢谢大家的留言，我都有看到哦， 这週比较忙的关係，我能先撑住的就是更新， 留言等我一下，我明天会一起回的， 谢谢等待啊^^ 另外今天是冬至，祝大家冬至快乐， 也要好好保暖，不要感冒囉~~ 章之壹：无法遗忘（05）（上） 05. 她们是在大一那年认识的。 认识冷予嫀多年后，章昕貽工作忙碌之馀，偶尔想起，她是怎么注意到冷予嫀这个人。 那是一个通识课的课堂上，喜欢艺术的她，修了个艺术史的课程，而她是决定要做就无比认真的那种性子。 所以即使只是门通识，她还是很认真的在听课。 艺术史老师的分数给得很甜，考前念老师勾的那几页就可以，大多数人来修这堂课都只是凑学分而已，如此一来，这堂课的到课率自然是差得可以。 当年的章昕貽注意到这点，但不以为意。 她既然是学商管的，她一向容易看到对自己有利的机会。 人数很少的课堂，老师能分给有来上课的同学时间就多，章昕貽对艺术有兴趣，平常又有在涉猎相关的表演、课程等等，她自然有很多问题想问。 她很喜欢在下课的时候，去问老师问题。 有趣的是，她通常不是一个人在那里问问题。 有时候，她是必须排队的。 只有小猫两三隻的艺术史课堂，每一个来上课的人，反而都是认真想学习的人。 每节课的下课休息时间，老师总被好奇相关知识的人纠缠着问问题。 每节课的下课休息时间，老师的课桌旁总有着排着队的人。 儘管那队伍小小的、短短的，但排着队的人，总是得等上许久。 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少问题想问。 说起来，也是种缘分吧。 也就是因为这样，明明两个不同系的人，一个还特别不喜欢亲近人，这样的两个人，才有机会认识。 在那短短的排队队伍里。好几次章昕貽回眸，她的身后总是冷予嫀。 而不同于冷予嫀的生人勿近，章昕貽很喜欢跟人聊天。 特别，是跟她兴趣相符的人。 她们就这么聊了几次，直到日渐熟稔。 章昕貽因此认识了冷予嫀，也透过冷予嫀，认识了陆扬。 甚至后来，在冷予嫀和陆扬分手之后，她和冷予嫀深谈过，做了一个两人当年相识时都想不到的决定。 她们决定接手da.versace── 「章总，就快面试完了。」今天真的是累了一整天了，当面试的空档，章昕貽支着头整理思绪，让自己能够清醒些，她的助理家家放了杯咖啡在她桌边，轻声道。 家家个性很好，有耐性又有创意，之前她是做综艺节目的，同时还有兼差在当youtuber，章昕貽当时面试她，就是喜欢她这些履歷。 综艺节目的机动性很高，个性通常需要相当有耐性，而且勇于面对挑战，这是章昕貽需要的人才。 她录取家家之后，事实证明，家家丝毫没有让她失望。 只是家家满脑子的鬼主意，老是在想各种youtube影片题材，有时候工作不那么专心，会让章昕貽有点头疼。 可每天工作如此忙碌，看到自己的助理还是一脑子的鬼主意，整个人生龙活虎的，自己看了看，似乎也不觉得那么累了。 她得撑下去。章昕貽如此想，她一直记得，冷予嫀决定和陆扬分手的那天，来找她时，那场大雨里，门外的她，看着门里的她…… 章昕貽猜想，她不会忘记，冷予嫀在那场雨里的神情。 大概，一辈子也忘不了。 章之壹：无法遗忘（05）（下） 05.（下） 「还剩几个人？」此刻，章昕貽啜了口家家递给她的咖啡，她不是很喜欢咖啡，有时喝太多她会彻夜未眠，但眼下为了保持清醒，她不得不喝。 今天来面试的这些人，多少都让她觉得失望。 在da.versace待久了，算是对演艺圈有了相当的认识，她知道编剧这一行的不稳定，也知道业界给编剧的待遇并不好，每个编剧多多少少都遭遇了不少挫折，为了让收入稳定，很多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了野心跟底气，常常想着都是怎么跟业主妥协。 但da.versace是想改善这件事的。 不同于其他的影视公司，da.versace有足够的资源与条件可以培养编剧，而且在影视圈打滚多年的她，也深知一个好的剧本，对于之后的工作进行有多重要。 如果在前端就能先将剧本做好，之后导演进来处理，甚至剪辑阶段做为参考，对整个电影或者整齣戏剧做下来，都会有很大的帮助。 不要过度仰赖导演，好好培育编剧人才。不同于业界的主流文化，这是da.versace想做的事，也是章昕貽跟冷予嫀都有共识的事。 对，这件事，她和冷予嫀是有共识的。 甚至，冷予嫀很早就对她提过，希望可以拨一些公司资金，用来培养编剧。 但当时她们刚接手da.versace，说实话，两个人连位置都还坐不稳，公司里少不了反对她们的老臣，章昕貽就先劝冷予嫀把这件事情给搁下了。 直到这几年，公司整体的经营状况稳定了，还记得这件事的章昕貽，又找冷予嫀跟几个公司重要的经理人开了会，把这件事定了下来。 如此期待着的计画，可送来的履歷，坦白说，章昕貽有些失望。 每个人，几乎都顺着da.versace近期的戏剧开发计画来回答问题，都说着一些她们早就已经开发着的戏剧内容，说是可以比照办理，做出类似的作品。 「观眾不会一直想看类似的东西嗯，我需要的是你们自己的观点、自己的想法。」眼看家家去叫下一个面试者进来，章昕貽想着刚刚的面试经验，不自觉喃喃，「如果不能坚持自己的想法，又怎么能做出有个人特色的作品呢？」 「当年人人都做偶像剧，整个市场上就都是偶像剧。」 「但当年开创偶像剧的人，才是最有特色的啊，才是戏剧圈的未来。」 「我们给你们这么好的待遇跟条件，就是希望让你们不要再被业界环境欺负，能做你们想做的事。」 章昕貽边说，边揭开下一份履歷，「可你们每个人，都跟我说着那些陈腔滥调，说那些早已经做过的戏剧，真的很可惜……」 她扬眉，这履歷上头的名字，她有一点熟悉。 逐渐成为演艺圈的资深工作者，某些戏剧比赛，她会被邀去担任评审。 这几年，她是评过了不少比赛。 有些人的作品，印象特别深刻，所以，她是记得的。 「那女孩，好像从一个很特殊的角度，去谈了杀人犯的故事……」 是当家家喊了下一个号码，女孩走进门时，记性很好的章昕貽，已经想起了所有的事情。 「是若梣吗？」 「章总好。」 「你好。」 章昕貽眼见女孩在她面前坐下来时，反应很快的她，很快想了几个问题跟女孩谈。 她想听听女孩的想法。 这让她一时没注意，她的手机画面隐隐的闪烁了几下。 ---- 「亚絜，我晚上想吃炸鸡。」 面试结束，当袁若梣发出这讯息给胡亚絜后，还等不到胡亚絜回，她便忍不住在一个喘息，在da.versace旁边的花檯边坐了下来。 经歷过刚刚的紧张，她需要休息一下。 「好啊，是要庆祝吗？」胡亚絜很快回了讯息，而她的个性真的很正面，「面试通过了？」 两个人很熟，胡亚絜的问题拋来的直接，她不知道，袁若梣眼下看见了，就感觉有人拿了颗石头直往她的胸口扔一样。 胸口被硬生生撞了一下，痛得让人闭起眼睛，眼泪含着，就想喊疼。 她怎么会想去da.versace面试呢。 她就是太天真……，或者说，太白目了。 就像胡亚絜一开始说的，她该庆幸，面试她的人是章昕貽。 章昕貽一开始跟她聊了很多业界的状况，说想听听她的想法，袁若梣遇上聊得来的人，一向不会想太多，她想到什么就都跟章昕貽说了。 而当章昕貽问到她的得奖作品时，她讶异章昕貽看过，但仔细一想，那次比赛评审的列表里，她很快就想到了章昕貽的名字。 所以讶异感少了很多，只是她仍然讶异章昕貽的记性。 甚至，她是有点感动的。 这些年她在圈子里浮浮沉沉那么久，写出来的戏也就几部在网路平台上播映，流量还很差，她就没怎么指望有人会记得她这个小编剧。 更不可能指望被章昕貽这种业界大人物记得。 而章昕貽不仅记得，还对她的作品很好奇。 「若梣，我想问你……，你怎么会选一个老年人当主角？」 「一般刑侦剧，至少在台湾，都会选年轻警官当主角。」 「你不只选老年人，还选一个曾经是杀人犯的人。」 被这么一问，袁若梣当然是很开心，她就没想过有机会可以跟评审聊这些。 她很快就说了，说她觉得年长者有更多的故事，而且其实年长者也是重要的收视群等等，已经有这么多年轻人当主角的故事之后，应该为年长者写一些属于他们的戏剧，加上她自己也好奇年长者的内心世界，所以就做了不少研究。 而至于为什么选择杀人犯，她是认为，一个杀过人的人，在出狱之后会怎么看待自己的过去，会怎么看待杀人这件事，也是一个有趣的角度。 袁若梣更高兴的是，章昕貽似乎听的很感兴趣，她们面试的比预计时间更久，久到连章昕貽的助理家家都进来提醒章昕貽，还有一个面试者需要面试。 章昕貽这才说可能必须要斟酌一下时间，但她翻了翻她的履歷，似乎还有些问题想问…… 就是这个时候。 当门再度推开的时候，袁若梣回头，她看见了个她没有料到会见到的人。 在这间公司里，她想过，她会见到章昕貽、会见到冷予嫀。 她就是没想过，她会见到「他」。 而且，「他」是代表冷予嫀来的。 当陆逸走进办公室里，没有对上她的眼神，直接对章昕貽开口，说是冷董事长想跟她讨论面试的事情，袁若梣心里一寒。 她是已经注意到，陆逸说着这些话的时候，目光落在她的履歷上。 冷予嫀派他来，是因为自己。袁若梣不是第一天认识陆逸，儘管他俩已经变得如此陌生，但当年的好交情，还是让她能猜出陆逸的心思。 发现时，没能压抑的心里一冷…… 冷予嫀没有忘了当年的事。 那个当下，袁若梣心里的第一个念头。她以为自己忘了的情感清晰起来，那是一种痛感，尖锐而深层的，刺进她的心里。 ＃＃＃＃ 圣诞快乐～ 小梣这个圣诞还辛苦着，庆幸她还有炸鸡吃， 帮她打打气吧～～ 章之贰：再遇见她（01）（上） 01. 「没想到是这样……，这样真的蛮值得吃炸鸡的。」晚餐时间，下戏了的胡亚絜咬了口炸鸡腿，听了袁若梣说的话后，露出了哀伤的眼神。 袁若梣看了有些感动。 不认识胡亚絜的人可能不知道，要胡亚絜愿意答应吃炸鸡，一定要是非常严重的事情才可以，未来想成为一流演员的她，自然跟一般专业演员一样，对体态管理非常要求。 所以不是重要日子，是不可能吃炸鸡这种高热量食物的，肯定是要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才可以。 而胡亚絜其实私底下是非常喜欢吃炸鸡的，平常不能吃是因为工作要求，所以她只要吃炸鸡，就像从牢笼里飞出来的小鸟一样，只顾着在天空遨游，同样的，解禁了的胡亚絜，基本上就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，压根无心听别人说话。 她能好好听袁若梣说话，真的是很难得。 也代表她很同情袁若梣。 「好可惜哦，这么好的机会。」 胡亚絜咬着炸鸡问她，「所以陆逸出现之后，章总就不继续跟你谈下去了？」 「对啊。」袁若梣点头，无奈地叹了口气。 她还记得当下看见陆逸时胸口浮现的痛楚，一方面是难过她和陆逸变成现在这样，另方面，当然最多让感到难受的原因，是因为冷予嫀派陆逸来。 已经过了十年，她本来以为，事情会有一些转圜的馀地。 她没想到…… 或者说，她不是不能想到，她只是拒绝这么想。 其实她感觉得出来，冷予嫀不是轻易会亲近别人的人，只要她愿意亲近人，那就是全心全意的信任。 而一旦对方背叛了她，就没有重来的机会。 「冷学姊当年就只跟你亲近，那个误会对她来说应该真的很严重。」胡亚絜叹息，「但她真的有点太生气了吧，都不给人机会。」 「我本来也以为有一点希望的……，」袁若梣看了眼盘子里的炸鸡，但坦白说她没有什么食慾，明明她也很喜欢吃炸鸡的。「而且……」 为什么还是那么难过？感觉心里空荡荡的，她忍不住问自己。 明明都过了那么多年了。 她是在乎冷予嫀，想再见她一面，最多，希望她可以听她好好解释，但她已经没有当初喜欢冷予嫀的那份心情了吧？ 都过了这么久，对方又如此讨厌她，要怎么继续喜欢对方下去？袁若梣摇摇头，她是在乎冷予嫀、是还想念冷予嫀，但她不认为这份情感是爱情。 要说，就是心里有着遗憾吧。 无法遗失的遗憾。 此刻，袁若梣想到了自己喜欢的作家蒋妘柔，想到她最近红了的那部小说。 《遗失的遗憾》── 故事的主题是师生恋，内容是研究助理余昕芷与学校的助理教授姜昀晴相恋，而当两人因缘际会不能走在一起，教授选择和家里属意的对象结婚，希望那研究助理能够放心。 这是个很悲伤的故事，但它很写实、很触动人心，不少读者在故事里的姜昀晴选择放弃余昕芷时落泪，而身为死忠书迷的袁若梣，更是很难过，因她曾耳闻蒋昀柔写这部小说时的身体状况，听说她身体状况非常糟。 但所幸蒋妘柔后来还是顺利完成了这部小说。 只是当时袁若梣没料到的，这部小说据说是蒋妘柔的自身经验，还跟知名歌手丁思淳有些关係，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。 总之，袁若梣很喜欢……，不，应该说她非常喜欢这个故事。 章之贰：再遇见她（01）（下） 01.(下) 不只是对于她欣赏作家的热爱，还有，她其实能够明白，故事里的姜昀晴有多么难。 要放下一份遗憾，究竟有多么难。 事过境迁，儘管过了许多年，她对冷予嫀已经不是当年那样的感情，但她依然无法放下这份遗憾。 这大概是她少数执着着的事情吧。 「小梣，嗯，虽然我想安慰你，章总愿意好好跟你谈，代表你肯定是有潜力的。」胡亚絜喝了口零卡可乐，她的语声打断了袁若梣的思绪，「可我又没办法安慰你。」 她拿起可乐，作势要跟她乾杯，「你真的太惨了，我敬你一杯。」 袁若梣眨眨眼，不明白，「敬我？」 「敬你啊，你太可怜了。」胡亚絜扬眉，说出了关键词，「《遗失的遗憾》啊？」 「……」如果眼下能再伤害到袁若梣，肯定是这个关键词了。想着，袁若梣意兴阑珊的跟胡亚絜乾杯。 胡亚絜喝尽可乐，轻轻一声，「没想到章总会跟你提到，在筹备这作品影视版的事欸。」 「看起来，她真的有意思打算录取你吧。」胡亚絜补充道。 袁若梣应了声，拍拍自己的脸，「可能吧，有这样的想法，我会觉得好过一点。」 「是吧？」 「是啊。」 「而且，」袁若梣继续道，她终于拿起一块炸鸡，「虽然没机会被录取，但我至少听到了小道消息。」 「哦？」胡亚絜愣了下，但很快反应过来，「也对，有道理有道理，你喜欢的作品要拍成电视剧了，蛮值得开心的。」 胡亚絜接着说，「台湾还很少gl的影视作品吧？」 袁若梣点头，「对啊，偏少，比较能看到的还是bl。」 听到此处，胡亚絜若有所思，「那真的很值得高兴欸，我陪你一起看好了，搞不好我以后有机会可以演类似的戏，可以当作参考。」 「好啊。」袁若梣很快答应。 只是说到此处，袁若梣还是忘不了今天下午陆逸见着她的眼神。 冷酷带着疏离，那公事公办，对许多事情都不再在乎的冷漠神情，袁若梣没有想过会在陆逸脸上见到。 应该说，她没有想过，这些年陆逸还是如此生活的。 甚至还越发冷酷了。 其实她是见过的，陆逸那样的眼神。 当年那个误会发生的时候，陆逸就是用那样的表情看她，对她说，「袁小梣、袁若梣，我不知道，我会对你这么失望。」 「你知道吗，我其实很少认真交过什么朋友，你是最重要的一个。」 「你……」 「不要再想了！」这夜稍晚，一边冲着澡，还是不小心坠入了回忆之中，袁若梣懊恼地拍拍自己的头。 当年的那件事，除了胡亚絜，基本上没有人相信她。 她一开始非常生气，但后来她慢慢接受了这件事。 很难不相信吧。 所有的证据，全都指向她。 事实都摆在眼前，她又无法辩驳。 如此一来，会有谁愿意相信她呢。 「如果是我，我和学姊一样看到那些东西。」袁若梣摇摇头，「我也不会相信，这件事跟我无关。」 她抿了下脣，一颗心却在想得愈发清楚时，如同落入了深深的海底般，不断、不断的下沉。 所处的世界，不知何故，似乎尽是冷意。 冷得，即使温热的洗澡水冲下，也无法改变这一切。 袁若梣抱着自己，在那懊恼的寒冷深海之中，再无法为自己打气的她，咬了下脣，眼泪却不听话的滑了下来。 这夜，眼泪是伴随着洗澡水，滴滴点点的，伴随洗澡水，洗尽她的脸庞。 ---- 夜里的市中心灯火依然通明。 一台宝蓝色的新型跑车驶在道路上，它的车速并非特别的快，还是遵守着交通规则，但很快地开进了郊区。 那空旷的道路，无疑让它比较能展现自身性能，展现它流畅的车速与灵敏的反应能力。 而这台跑车的主人一上路，就带给了两个地方不同的氛围── 一是她所任职的公司，当跑车主人一离开，整间公司的气氛似乎是热络了起来，不知道是谁说的，da.versace这影视集团，跟其他公司不同，总是要到夜里才会显得有些温度。 有人说着天冷要煮火锅，当这跑车主人一离开后。 跑车主人的助理听他们大声嚷嚷，看了眼手机，意外的瞄到了一封讯息。 他不是很想看。 搁下手机，他一反常态的加入了那群说要煮火锅的同事们，还说要打电话，让他男友一起过来，章昕貽听见了，也说她很有兴趣，大伙笑说章总真的厉害，身材保养得好又不会胖，章昕貽听了笑着反回，他们都不知道，她暗算着明天早上要做运动好好地把热量消耗掉，大家就这么说说笑笑起来。 这办公室是在这热络声中就这么热络起来了。 只是，刚刚说过，当这跑车主人一离开，这城市有两个地方因此有了不同的氛围。 一个，是她任职的公司「da.versace」。 另一个…… 身为一个豪宅的管理员，小郑每天到夜里，总是特别精神抖擞。 他是得精神抖擞，毕竟他平常整天没什么事，他只负责管理这户豪宅，当主人回家，就是他主要工作的时间了。 年轻有干劲的他，挺起胸膛，尽可能表现的专业干练，但眼看卫星定位系统上显示这跑车主人就要回家，他还是有些紧张。 与其说是紧张，不如说是害怕。 为这跑车主人工作这一年多来，个性阳光乐天的他，是少不了挫折…… 「您回来了。」 当跑车驶进这位于山上的别墅，小郑替她开了门，充满朝气的对她打招呼。 但很快的，他的表情冷了下来。 这位处山上的别墅，遇上了冬天，大多的日子，都是无尽的冷寒。 车里的女人冷冷看着他的那一眼…… 小郑看着女人的宝蓝色跑车往屋里开，他呆站在原地，过了好一会。 女人眼里的冷寒，即使他已经为她工作了一年多，依然难以消化。 章之贰：再遇见她（02）（上） 02. 偌大的别墅，矗立在了无人烟的山中，入夜之后，除了女人的车声便寂静无声── 这屋子，犹如女人的宫殿。 是将跑车交给家里的助理停好，下了车的女人身着深色风衣，剪裁俐落的风衣，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，女人抚了下长发，她没有去管她放在椅子上的包包，很快有另一个助理替她拿去。 什么都不用注意，一切都会有人替她处理妥当。 这日常女人是习惯的了，出身于演艺圈的知名世家，女人家境优渥，从小就有奶妈跟佣人负责照顾她。 女人是被人捧在手掌心上长大的，聪慧、漂亮又外型姣好，女人一出生，冷家人就看好她的潜力。 「你会是个很好的女演员，爸爸跟妈妈会用尽全力栽培你。」 女人很少见到父母，女人的父母拍戏、作戏都忙，他们一年只会固定见两到三次，每次见面，都是在餐厅里。 女人会由家里的管家带来，穿着家里最好的小洋装，被打扮成一个洋娃娃的样子，乖巧地坐在她父母面前。 冷家的主业其实不是演员，是影视公司da.versace，由女人的父亲负责主持，女人上头还有一个哥哥，下头也还一个弟弟，接班这件事情，大伙算来算去，怎么算也不会轮到女人。 于是女人从小学表演、学音乐、学舞蹈，学唱歌，没有人想过，要女人接下冷家人的事业。 没有人想过，有一天，会让女人接下那台湾最大的影视帝国da.versace── 此刻，女人搭上了家中的电梯，来到了三楼的她，这一整区是她的卧室区，整层楼的空间装潢华丽，温亮的灯光撒在作为休憩的沙发区，女人让跟着她上来的助理把她的包包放在沙发上，自己则往更衣区走。 另一个助理把她的大衣褪下后恭敬离开了，是这时，所有的助理都离开了。 女人淡淡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，那眼神是冷然的，没有太多情绪，配合女人精緻清丽的面容，看上去多么像是一幅画、一张照片。 绝美的，让人想捕捉的。 但女人对这景緻似乎毫无留恋之意，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的她，犹如只是在确认。 确认，此时此刻。 确认，她又度过了一天。 确认，她是冷予嫀。 女人扬眉，在意识到自己是冷予嫀的这个事实之后，一些负面的感受同时袭来。 冷予嫀这个女人、这个身分。 或许，她从没有真正接受过、喜欢过。 而原因是什么？ 很久以前，她其实就问过自己类似的问题，但她一直没有找到过答案。 不，也不能说没有找到过。 十年前的那个夏天，曾经有个人…… 那年夏天，她答应帮忙教一个小学妹排戏，那几天的时光，或许，是她此生中最接近这问题答案的时光。 她似乎就要找到答案了。 只是很可惜。 不愿再想后续发生的事情，不愿再想那次戏剧社公演结束后让她感受到的痛苦，女人轻轻的吁了口气。 她皱眉，不同于一般人试图舒缓情绪，她却是拿了笔，简单把这情绪记录下来了。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，记住自己的情绪和经验，以便在表演中发挥，这是她身为演员的习惯。 这几年，身为da.versace的董事长，但她依然保有接戏的习惯。 她楼下书房的玻璃柜，无疑说明了这个事实。 玻璃柜里头，是满满的奖座。 这几年，各大影展的颁奖典礼，即使女人接下da.versace后，接得戏少了，这些颁奖典礼依然少不了她的身影。 不过，这两年开始，她每年只接一档戏。 章之贰：再遇见她（02）（下） 02.（下） 这其实是有原因的，但女人始终不愿意细想。 因为一细想，她便免不了的心思繁乱。 大多时都是心绪平静的她，其实很不喜欢，这种心思繁乱的时候。 她感觉自己不再像自己、不能控制自己。 就像今天，她意外知道，这次她们公司编剧的面试名单里，出现了一个名字…… 而这时，女人旁边的电子萤幕上，亮起了一封讯息。 她看了眼，是管家发给她的。 「老闆，章总想跟您确认一件事。」 「嗯，把电话接进来。」手拨过发，女人拿起电话，红脣微张，对着通讯装置，短短的一句。 而女人没能知道的是，在她接起章昕貽电话后不久，她的电子信箱里，收到了一封让她意外的电子邮件。 或者说，那是一封长信。 一封诚挚的长信。 ---- 「你认真的，你再说一次？小梣，太好笑了，你跟我说你在哪里？」 吵杂的夜市里，袁若梣听不清楚电话那头胡亚絜的声音，她试着走远了一点，走到一个比较僻静的巷子里。 今天夜市里有办活动，比起平常还要热闹，不时可以听见夜市里传来叫卖声，还有人群们聊天、欢笑的声音。 而这僻静的巷子，就像是这一切吵杂中的一片净土，让她总算能跟胡亚絜好好说话。 袁若梣耸耸肩，「我在炸鸡店啊。」 「还真的是，我一点也没听错。」胡亚絜一声叹息，「你真的跑去炸鸡店打工哦。」 「没办法，da.versace不用我。」想到da.versace，彷彿就想到冷予嫀，袁若梣目光黯然，她吐了口气，「我最近手上，又没有其他案子。」 「你下个月要拿多少钱回家？」听着她说，胡亚絜拧眉，「年底了，我印象中，每年这个时候，你要拿回去的钱，会比较多吧？」 「嗯，下个月的话，应该要拿个三万吧。」 「三万，这么多？」胡亚絜叫了声。 袁若梣点头，「很快就要过年了啊，家里不只是要还钱，还要买年货什么的。」 「本来我还很天真，想着如果可以被da.versace录取，他们会先预付一笔薪水，我可以用这笔钱……」 但da.versace的事情，真的不用再想了。 那天面试过后，da.versace那边，如同袁若梣所预料的，一点消息也没有。 她果真没收到录取通知。 「去炸鸡店打工，这样就能凑到足够的钱吗？」胡亚絜的声音唤袁若梣回神。 袁若梣想了下，很快便说，「应该可以吧，我也没仔细算欸。」 「欸？」胡亚絜错愕。 家里长期负债，自己的工作也说不上多稳定，袁若梣倒是对这件事看得很开，「我能赚多少就赚多少啊，这种事情，我也只能尽力嘛。」 胡亚絜失笑，她是真的很喜欢袁若梣这个朋友，喜欢她的乐观。 本来高一那年，袁若梣说要加入戏剧社，她是没有那么欣赏她这个人的。 毕竟每个说要加入戏剧社的人，都对演戏充满了热忱。当年胡亚絜负责面试社员的时候，只有袁若梣一个人，在自我介绍的时候，说她想加入社团，但她不是来演戏的。 胡亚絜和其他几个学长姊互换了个眼神，听不懂她在说什么。 而胡亚絜身为社长，她自然得搞清楚状况，她便开口，「你不是来演戏，那你是来做什么的？」 袁若梣一副很自然的样子，想也没想就说，「嗯，我想加入戏剧社，是因为我想观察演员，我想观察演员怎么演戏。」 「我想做的是小说家或者是编剧。」 「所以，我不想当演员，但我想当工作人员！」 「……」 那年戏剧社面试了不少人，胡亚絜还真没听过这种自我介绍。 胡亚絜后来还是让袁若梣录取了，毕竟虽然袁若梣的入社原因很特别，但冷静一想，他们社团最缺的，确实不是演员，而是工作人员。 胡亚絜就这么录取了袁若梣，只是她没想过，她俩会有这么深的缘分。 高中时期，袁若梣是跟陆逸感情比较好啊。 可当当年戏剧社公演结束后，袁若梣就和陆逸闹翻了，胡亚絜一开始其实也不相信袁若梣，毕竟证据就摆在眼前……，可如果问胡亚絜，她找不出真正相信袁若梣的理由，她只能说，她相信袁若梣这个人。 在她看来，袁若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。 就像她相信自己能成为一个好演员，可能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空谈一样，她想相信她愿意相信的事情。 这些年，袁若梣一直在她身边，她俩一直互相扶持。 她和袁若梣一起生活，生活了这么久。 无论如何，无论别人怎么说袁若梣，她都相信袁若梣的说词，相信她是无辜的，相信她这个朋友。 她相信，那件事不是她做的。 「小梣，钱不够要说哦。」此刻，要掛到电话前，胡亚絜提醒袁若梣。 「嗯嗯，不过跟你说也没用吧。」袁若梣倒是很快一句。 「为什么？」胡亚絜错愕。 「你比我还穷吧，虽然你最近接了一个戏份比较重的角色，但钱应该也没那么快……」 「袁小梣！」 「有。」 「我叫你没钱要跟我说。」 「好啦。」 袁若梣忽地想到，「啊，你晚上要吃炸鸡吗？」 「消夜吗？」胡亚絜问她。 「对啊，晚上老闆说通常都会有卖剩的。」 「有炸鸡可以吃，这不会就是你跑去炸鸡店打工的理由吧……」 「哪还有其他的理由，既然要好好赚钱，当然要找个会更让人有动力的工作去做啊。」袁若梣说的义正严词。 胡亚絜快被她逗得笑坏了。 两人又说了几句，袁若梣休息时间到了，她才把电话掛上。 她很快地把手机收进口袋里，没有多看。 她没有告诉过胡亚絜的，是有时候，她其实很害怕自己的手机。 她把手机关成静音。 大多时候，她都会这么做，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。 这样，她就不用听到手机响起来。 对她而言，有时候手机响，并不是那么愉快的一件事。 #### 先预告一下下次更新，因为那几天没办法写稿， 要先停更一次， 不过週三我们就恢復更新囉~~ 然后先预祝大家新年假期快乐， 很开心我们要一起来到2024了~~^^ 章之贰：再遇见她（03）（上） 03. 是袁若梣刚上大学没多久的事。 那时，袁若梣父亲的工厂倒闭，袁家欠了外头不少钱，袁若梣在外读书可以逃过那些债主，但她的家人就不能如此了。 袁家父母到处跟人调钱，就为了尽可能安抚那些债权人，而袁若梣在外读书虽然可以避开那些债主，但袁家父母就付不出她的生活费跟学费。 学费还简单，可以办学贷，生活费不足的不分，袁若梣便开始打工。 只是她打工赚来的钱已经不多，她的父母还是会打电话跟她调一些钱。 几千块几千块的调，说是家里没有钱吃饭。这些钱对当时还在念书、打工一个月薪水可能也就几千块的袁若梣来说，无疑都是一笔一笔的大钱。 于是长久以往，袁若梣心里就有了阴影。 每次电话响起来，可能就是家里打来的，可能就是打来跟她调钱。 事实上，今天早上，袁若梣才又接到一通而已。 这也是她匆匆去应徵炸鸡店工读生的原因。 只是这次，比她所想像的还要更加严重。 「小梣啊，你爸跑去跟人家赌博，他就想快点还钱……，总之，家里面急需要一笔钱给地下钱庄，不然我们……」 「妈对不起你……」 掛掉电话的时候，袁若梣闭上眼睛，想了想，就把自己帐户里所有的积蓄都转出去了。 但还是不够。 她父母所欠下的债务，就像个巨大的黑洞一样。 不能去想。袁若梣心里清楚。 她知道，越去想，她就越会被捲进那无际的黑洞里，再也无法脱身。 走回炸鸡店的时候，她已经露出了开朗的表情。 她精神抖擞地跟老闆打招呼，然后很快地回到岗位上，好好的、努力的工作。 她只能看着当下，只能努力赚钱，努力赚到她能赚到的每一分钱。 她只能活在当下。 她没有时间去伤心，没有时间去难过── 当旁边电视萤幕出现da.versace新戏记者会的跑马灯的时候，袁若梣也没停下动作。 她忍住不去看详细的内容。 她得好好努力，好好想办法活下去。 不要再想了，不要再想da.versace。 不要再想那年夏天有关的回忆。 ……不要再想，和冷予嫀有关的任何事。 ---- 坦白说，陆扬比陆逸想像中的还要早出现。 他本来以为，这个厚脸皮的傢伙，大概只敢拖到记者会的最后一刻才有种出现的。 但厚脸皮的人似乎都有无视别人情绪的技能吧。陆逸心想。他很快提醒自己，比如前几天，他在da.versace编剧面试会场发现，袁若梣也有来面试的时候，他便已经意识到一个人能够多么的厚脸皮了。 是冷予嫀要他去提醒章昕貽，要他去提醒她，袁若梣不适合成为da.versace的员工的。 袁若梣当然不适合成为da.versace的员工。 这无关乎她的编剧能力。而是她一出现，多么影响冷予嫀的心情。 他帮冷予嫀工作的这些日子，冷予嫀的话不多，情绪反应也是。 那天早上，她找陆逸来。陆逸便罕见的看到冷予嫀沉下来的脸，她清丽脱素的面容带着孤傲，她蹙着眉，把面试名单递到陆逸面前，沉沉的说了让陆逸去提醒章昕貽的事。 后来的几天，冷予嫀的话比平常更少，吃的东西也是。 冷予嫀是个言出必信的人，人又专情，这点完全不同于陆扬的滥情，陆逸对冷予嫀一直相当佩服。 他的老闆因为袁若梣这个人受到如此大的情绪波动，他当然相当不悦。 这两天老闆心情好不容易转好一点，这新戏发布记者会上，陆逸就不希望再有谁来影响她的心情。 可有些人，就是喜欢不请自来。 看到陆扬出现在会场的时候，陆逸那张俊秀的扑克脸，难以掩饰的一阵不耐。 章之贰：再遇见她（03）（下） 03.（下） 陆扬倒是神情自若地对他点点头，他这几年在业界混得风生水起，从事影视销售赚了不少钱的他，剧本是不再写了，才子的名号成了过去的头衔之一，现在的他，是展星影视公司的负责人，专门做影视投资，是各个戏剧製作方梦寐以求的天使投资人。 真要说，他能来这里这发布会现场，可以说是合情合理。 展星影视就《遗失的遗憾》的新戏拍摄，也投资了不少钱。 「就不知道投资这么多钱，是做何居心。」陆逸在陆扬走了之后，对着他的背影低喃，「你就这么想跟你的前情人重修旧好吗？那你当年为什么做出那种事？」 「你觉得我老闆怎么可能会再靠近你。」陆逸边说，倒是想到了他和陆扬的血缘关係，想想就觉得一阵不快。 他走出大门，用对讲机指挥现场调度，确认一切运作顺利之后，他偷了个空，靠在墙边，徐徐的抽了根菸。 不少路人看了他眼，他最近染了奶油色的金发，那顏色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顏色，他染起来衬托他的气质，相当好看。 他边抽菸，倒是看到一台时尚的车子往车道开，看到车上的人，陆逸挑了下眉，他最近才把《遗失的遗憾》读完。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歌手丁思淳，跟这故事有着这么深的关係。 陆逸抚了下下巴，这次的授权协议，他跟章昕貽是一起合作的，他俩都跟蒋妘柔见过几次。 他对蒋妘柔留下了很深的印象，或许是因为，蒋妘柔跟冷予嫀是两个很极端的人。 一个温柔如春日里的暖风，一个冰冷如极地的冰雪。 但这两个人，都带着吸引人的特质。 她们都珍惜着她们所爱的人。 蒋妘柔和丁思淳的好感情，在过去闹过一阵风波之后，已经渐渐成了演艺圈的佳话。 这可能也是即使买下《遗失的遗憾》电视剧授权，即使面临眾多出价者，所费不貲，陆逸也喜欢这部作品，跟章昕貽讨论过后，决定要把作品授权买下的原因吧。 题外话是，陆逸一开始有点意外章昕貽会答应，不过两人间聊之后，章昕貽无意间提到，她心里也有着一个在乎了许多年的人。 章昕貽的感情一直是个谜，甚至喜欢男人女人也不清楚，陆逸当下便想问章昕貽。 「那不重要，那就是我心里的一个故事而已。」 「而且我一直深信，会是我的，终究会是我的……，时候到了，缘分也就到了。」 「所以你一直暗恋对方吗？」陆逸心里闪过一个名字，这些年，章昕貽一直陪在身边的人、一直守候着的人。 难不成会是冷予嫀？ 章昕貽摇摇头，好似看出他的心思，她啜了口咖啡，瞇眼看他，「别往你老闆那边想，你就在乱猜，肯定会吓坏她。」 「好，我不乱猜。」 「嗯。」 「如果吓到她，你们两个尷尬，你要是后来尷尬到想离职，大概一堆同事都会很难过。」 章昕貽抚了下手臂，似乎对他的话感到好奇，「陆逸，你是个很特别的人。」 「怎么说？」 「我总觉得，你以前不是这么严肃的……，你开玩笑的时候，比较像真正的你。」 陆逸皱眉，章昕貽一直有着看透人心思的能力，但陆逸每次面对这样的章昕貽，直觉便想闪避。 那天，他便很快的带离话题，把两人的话题带回合约上。 他以前当然没有这么严肃。 他的改变…… 陆逸看了眼在场内颇受欢迎的陆扬，陆扬这些年身边的女朋友没有少换过，他从来也不是多专情的人。 他唯一专一的，就是无论如何，他都持续联络着冷予嫀。 陆逸不知道陆扬究竟想从冷予嫀身上获得些什么，但他只要担任冷予嫀助理的一天，他就会竭尽所能的不让陆扬得逞。 他会好好保护他的老闆，面于陆扬这个负心渣男的威胁。 陆逸心想，此时记者会就要开始。 这次记者会要宣布两件很重要的事。 一是这次《遗失的遗憾》，由哪位演员担任女主角，去饰演书中主角姜昀晴的角色。 这件事已经决定了。 另一个，则是这次负责处理改编剧本的编剧。 章昕貽那边已经有属意的人选，是业界知名的编剧，长期跟da.versace有合作关係，相信能把这部戏的剧本处理的很好。 带着这心思，陆逸走进了人来人往的记者会现场。 这时，没想到的，是章昕貽的助理家家，急切的跑向他，喊他的英文名字vincent。 「vincent，怎么办，出事了。」 休息至1/10，1/12恢復更新 这几天来不及写，因我家里出了一些事情， 我试着写，但整个人没办法进入写作的状态里， 抱歉得休息几次q， (让小梣梣好好吃炸鸡(某人显示为上班会偷吃xd (陆小逸继续紧张中 我们周五见~~ 章之贰：再遇见她（04）（上） 04. 陆逸知道冷予嫀久未露面，但冷予嫀一露面，所引起的轰动，还是让他震惊。 本来这场记者会，其实就是眾星云集，这次饰演《遗失的遗憾》各角色的演员，都是圈内要角，外加这故事的背景跟知名作家与歌手蒋妘柔、丁思淳有关，现在网路上她俩这对cp是圈粉无数，为此，陆逸自然早有防范。 他特别安排了两个场地做发布记者会，尽可能分散歌迷和影迷，製作团队的记者会是在他这边，也就安排了冷予嫀、跟展星影视、da.versace旗下的几个出演演员在这记者会，就是打算要分散人潮。 而且冷予嫀这次出席记者会，还是低调没有对外宣布的。 就不知道谁洩漏了消息…… 陆逸和其他的工作人员来到记者会后台，从监视器看到逃生通道已经排满了的影迷，眉头深锁。而当他思绪及此，他旁边的人，彷彿猜到他的所思所想似的，打了个冷颤。 「……」陆逸是个敏感的人，他锐利的目光往旁边一挪，旁边「那人」装着gopro的小包包，映进了他的眼底。 「那人」尷尬的对他眨眨眼。 「家家！」喊出她的名字，陆逸气的牙齿颤颤。 「vincent，我就是想随意纪录嘛！而且我有避开冷董的梳化间阿！」被发现的家家脸稍烫了，她急着澄清，「我怎么知道……，冷董会刚好从梳化间走出来……，又刚好走过我正在拍的摄影机……，然后又很刚好的，我正在直播。」 「谁让你直播的！」不满意她的解释，陆逸低吼。 家家这人倒是很会生存，她一秒亮出她的免死金牌，「章总，是章总！」 「章总？」陆逸错愕。 「对，章总。」家家回。 陆逸不敢相信，但家家一脸正经的样子，并不像在骗人。 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，家家的频道，订阅数算是不错，有个几万人，而现在这时代，新媒体早就取代了传统媒体，家家开一个直播，随便洗一下的总流量，宣传效果搞不好比今天到场的所有媒体加起来都要多。 「章总有让我避开冷总的梳化间，我们是真的都没料到，她会刚好经过我旁边……」家家无奈的补充说明。「章总也是为了宣传嘛。」 「……」家家话都说到这样了，章总这免死金牌都亮出来了，还真的不好再拿她继续开刀了。陆逸挑眉，薄脣逸了口轻叹。 而且说真的，现在检讨谁也无济于事，重要的是解决问题。 得疏散人潮。这是陆逸的第一个反应。冷予嫀近年太少露面，而她有些影迷相当疯狂，每次她只要露面，他们就会想办法「突破现场」，想办法偷溜近冷予嫀身边。 这样就会非常危险。 陆逸正想着要怎么办呢，他的对讲机倒是有个人不请自来，自以为是地想帮忙。 「陆逸。」对讲机传来的是陆扬的声音，他似乎也耳闻了外场发生的事，「予嫀怎么样？她安全吗？你怎么会犯这种错误，你怎么会让影迷可以直接到记者会会场外。」 「你的人员管理怎么回事，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，你想过你老闆现在是什么样的位置吗？da.versace现在是台湾最重要的影视公司，如果你老闆出了什么状况，有多少现在正在拍摄中的戏剧……」 陆逸离开台湾许多年，不认陆扬这个哥哥许多年，但陆扬这个人似乎没有搞懂他俩的亲疏远近，始终把他当成自己的小弟看。 更不用说，现在陆扬是用对讲机在跟他说话。 代表陆扬所说的每一句话，所有有对讲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 「……」陆逸自认不是个好相处的人，更不用说，在眼下这种状况下，而且还是面对一个他深恶痛绝的人。 他看了眼旁边的家家，家家也有对讲机，她什么都听到了。 她看他的表情非常尷尬。 陆逸觉得自己恨痛了陆扬。 「陆总。」对讲机的那头，陆扬还要再讲，陆逸冷冷的切断了他的话。「这里是da.versace，不是展星影视，还有，这里我的工作是董事长特助，换句话说，我不是你弟弟。」 「你跟我只是合作关係，你没资格命令我。」 「陆逸，你！」 「我说完了，接下来，我对你无话可说。」陆逸关掉了对讲机，家家看气氛不对，连忙转移话题。 「vincent，还是我找章总……」 「不要紧。」陆逸看了眼手錶，他猜测所有重要人物这时应该已经进入记者会现场。 其实料想过场面会很混乱，他还安排了一个备案。 他对工作人员说了些话，几个工作人员点头，连忙到一旁用来放置记者会所需用品的办公室，取了一个纸箱出来。 箱子被打开的时候，家家愣了下，眼见里头放满了识别证，还有一叠一叠的纸，上头有着拿来填资料的表格。 弄不清楚状况，家家更觉得一头雾水。 她正想问，就看陆逸一脸漠然，淡淡抚了下手臂，让工作人员抱着纸箱打开逃生梯的门，鱼贯而下。 「vincent？」家家真不明白。 章之贰：再遇见她（04）（下） 04.（下） 陆逸正指挥着另外一批工作人员，让他们往记者会会场去，听见家家说，他悠悠一语，「他们想来热闹，我们就把场面弄热闹。」 「这也是一种宣传。」他弹了下指头，「另类的宣传。」 说着，他对着一脸呆样的家家，手按了下她的gopro，「你还没弄懂吗？这时候你要做的，就是……」 「继续拍？」家家本能反应。 陆逸露出了难得的笑容，他脣角勾了下，「对，继续拍。」 ---- 冷予嫀静静看着工作人员在她面前的会场空地，从记者后方区域，忙着不住摆上新的椅子。 他们打开摺叠椅，一张接着一张，登时之间，开椅子的劈啪声错落在整个会场，另类的响砲似的，明明记者会还没开始，却莫名的让整个会场已经有了热闹的氛围。 坐在冷予嫀旁边的章昕貽，她并不是很讶异，她刚刚已经从家家那边收到了消息，知道陆逸打算做些什么。 冷予嫀自然也是。 在场的人们都是，所以他们连同那些到场的记者，就是静静的看着，看工作人员忙碌，再接着，他们已经能预想，等等会有一批影迷排队而入……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，大伙也都知情，认为这是另类的宣传。 既然影迷都来了，何不放他们进来。 如果担心会有影迷失控，那就让他们入场前先行过滤，让他们填写资料、检查过身分才能入场，不乖乖配合的，或者是入场后失控的，以后一概不能再参加任何冷予嫀的相关活动，那场面自然就能控制下来。 以前公开活动，可能会有人不愿意配合填写资料，但这次能见到冷予嫀完全是意外、是惊喜，在这种状况下，心情就彷彿中乐透，以前不愿意配合填写资料的影迷，也会愿意配合填写的。 来了的影迷到外头就会宣传……，今天有非常重要的好消息要宣布，而且是本来影迷们能在现场知道的好消息，这等于是帮《遗失的遗憾》提前造势，陆逸这招是顺水推舟，所有人都会买单。 陆逸这小子年纪很轻，但公关能力不错，这是冷予嫀跟章昕貽都认可的，这次也是，她们自然就放陆逸去做了。 但现场有个人，情绪称不上好。 而且他还不便发作。 「陆扬哥。」左安乔──在影迷间小名为安安的她，是展星影视这次力保进《遗失的遗憾》剧组的演员，外貌可爱的她饰演书中相当讨喜的褚晓真一角，这个角色是主角余昕芷的好友，在故事里陪着余昕芷解决不少问题。 而现实里，外型甜美的左安乔，能成为现在展星影视的力捧影星，除了依靠自身天分之外，她和性情风流的陆扬自然也是关係匪浅。 至于主角余昕芷，目前已经谈定，由da.versace力捧的新人柯书羽担任。 柯书羽这几年演技进步很多，为了这部戏，她还剪去了长发，藉此符合余昕芷的造型。消息传出去的时候，不少人称讚柯书羽敬业，更加期待她第一次当纲詮释女主角，会不会是她演艺生涯的一大突破。 应该会是的。 毕竟da.versace如此看重这部戏，和她搭档的对手演员，也就是姜昀晴这个角色，肯定不会找个小演员来演…… 说到这个，眼下已经知道姜昀晴会是由谁演的左安乔，就觉得柯书羽这个人运气实在太好了。 运气好，柯书羽的长相也让她讨厌。长的阳光天真，笑起来一副善良可爱的邻家妹妹的气质。 年纪轻轻就进了人人梦寐以求的da.versace，演技当时明明还不怎么样呢。 左安乔其实也去da.versace参加过新人甄选，但以「备取一」的姿态落选了。而说来讽刺，当时在她前头，让她无缘进da.versace的人，就是柯书羽。 左安乔对柯书羽有着无限怨气，对这场由da.versace主办的记者会也有无限怨气。她更气的，是陆扬一改平时，今天整个心神都不在她身上。 比如此刻，她叫了几次陆扬，陆扬只是皱着眉，不住的往会场正中间的席位看。 谁不知道他在看谁？ 就在看那个老女人。左安乔心里冷哼了一声，她才二十几岁，外头多少富二代追着她跑，平时陆扬也是如此待她的。 结果一来da.versace，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。 听说，陆扬多年前曾经和冷予嫀交往过…… 她拧眉，心情更加鬱闷的她，听着陆扬低声碎念骂着陆逸：「怎么放影迷进来，让消息提前曝光，多么鲁莽」的叨唸声，她咬了下粉脣。 抚了下陆扬的手背，她装着成熟，跟陆扬说道理。「陆扬哥，vincent哥这么做，也是为了宣传。」 「而且，今天有大消息要宣布呢，影迷在现场参与会更热闹，效果应该会更好。」 「你说，姜昀晴由谁来演这消息，还有……」陆扬吁了口气，da.versace的规模缺不了的就是影后级的演员，姜昀晴这角色要公布之前，整间公司的人都在猜是由公司哪位影后出演。 赵亚馨、陆霏、黄子敏，这几个人，外貌、年龄跟演技，其实都跟姜昀晴大致相符，竞争起来，可以说是伯仲之间。 但如果要说，要从这几个人中选出来，其实又是件难事。 每个人都相当优秀，演技也没有问题。 可配上姜昀晴这个角色，却又觉得少了些什么…… 所以最后，才会选择那个人吧。 章之贰：再遇见她（05）（上） 05. 袁若梣这辈子没有这么喜欢过炸炸鸡。 有人说工作可以用来逃避烦恼，这对袁若梣来说是肯定的。 因为如果持续工作的话，她就可以继续忽视家里不断打来的电话，可以继续忽视闪在萤幕上的讯息。 那些她母亲传来，跟她说「她今天转来的钱太少」的讯息。 「小梣，妈知道你已经尽力了，但有没有办法多筹一点。」 「你爸真的欠下不少钱。」 「如果你没有，你不是还有个室友吗？她不是在当明星吗？她应该有钱吧。」 「你去跟她说说看，你跟她这么好，她会帮你的。」 「小梣，爸妈对不起你，但家里真的需要钱，妈跟你说……」 「我说，家里欠钱是我们自己家的事，可以不要把念头动到我朋友身上吗！」 是看到最后一封讯息，袁若梣再也忍不住了。 停下炸炸鸡的动作，忍不住滑开手机回讯息给母亲的她，这时敲打到一半的讯息内容，被插进来的line语音通话给截断。 袁若梣就是一股脑热，她气她母亲打算找胡亚絜借钱，以为是母亲打来的，她一秒接起来，「妈，我正要跟你说，你不要把念头动到亚絜……」 「啊？」 「什么？」 打来的胡亚絜，她先反应过来，「小梣，你妈对我动什么念头？」 「我……」袁若梣就没想到，胡亚絜跟她妈都是不设大头贴的那种人，胡亚絜的line暱称是「絜」，袁若梣的母亲暱称是「累」，不认真看，乍看起来还真像同一个字。 所以袁若梣就这么搞混了，以为打来的是自己妈妈。 「你妈在做直销吗？想推销我產品？」胡亚絜叹了口气，「小梣，有些直销產品其实算是好用，我也不是不能接受。」 「还是你把dm传给我看一下？」 「你都穷得要命了，买什么直销產品。」袁若梣忍不住呛她，「还有，我妈找你不是为了这个。」 「那是什么？」胡亚絜还在猜，而且一本正经，「你妈该不会觉得你单身太久，让我考虑你？」 「其实也不是不行，但小梣，我没喜欢过女生，我可能要很长……一段时间才能考虑你，而且我们认识这么久，我都没有考虑过你，这样你失败的机率很大，你妈如果知道……」 「……」袁若梣觉得自己不想说话了。 胡亚絜觉得自己很无辜，「我开玩笑嘛，我在练习开玩笑。」胡亚絜叹息，「你有时候说我太严肃了。」 「很难笑。」袁若梣回得简短，只想打醒她。 「好嘛。」胡亚絜语气哀伤，但她也不是真的有多伤心，很快便转了话题，「你妈要跟我借钱哦。」 「你猜到了？」袁若梣讶异。 「很难猜吗？」胡亚絜说的直率，「你妈打来就是跟你借钱，怎么会对我有兴趣，如果真的对我有兴趣，那肯定是要跟我借钱啊。」 「……」 「要借多少？」胡亚絜问她。 「你不用管她。」袁若梣打断她，把话题引回重点，「你又打来找我，应该是有事吧？」毕竟胡亚絜早先才打来过。 「哦，对，是大事哦。」 「嗯？」 「你先掛掉我电话，用手机快看《遗失的遗憾》记者会直播。」胡亚絜这般说。 袁若梣就不知道胡亚絜此刻这么正经是想干嘛呢，但听她说得兴高采烈，袁若梣看老闆正在外头抽菸，便偷偷地滑开手机看了。 不看还好，一看她便闔不上嘴。 她差点要惊叫出声，「认真的吗？姜昀晴由『她』来演？」她很快敲讯息给胡亚絜。 章之贰：再遇见她（05）（下） 05.（下） 「认真的啊，『她』都在说『她』要怎么詮释姜昀晴了。」胡亚絜也在看这直播，讯息一秒便来。 想想也是有道理，袁若梣点头，回胡亚絜，「『她』一年只接一档戏，而今年，『她』今年还没有排任何戏……」 「高兴吧，如果由『她』来演，da.versace一定没人敢说话。」胡亚絜回她，「这间公司，同生代拿过最多影后的人就是『她』了。」 「而且如果『她』来演，『她』的性格完全跟姜昀晴相反，比起da.versace本来就适合的几个影后，『她』的话题性会更高。」 胡亚絜说到演戏有关的事情就兴奋，讯息不断的来，「何况『她』的演技，不管演什么，其实都没有问题。」 「对，不会有问题。」袁若梣这几年看了『她』多少戏，每一齣都看了，「『她』还会给观眾创造不同的想像。」 「因为『她』总是会用不同角度跟面向，去詮释原本既定印象的角色。」胡亚絜回传。 「怎么办，我好期待哦！」 「不只是你，我也好期待哦！」 「好期待，冷予嫀会怎么饰演姜昀晴！」这个讯息，两个人是同时发出，还发得一模一样。 两个人看着手机都笑了。 不只是她们很期待，直播里的现场观眾也在大声欢呼……，如同陆逸所预想的，这样的宣传效果远大于一般的记者会，外加家家也在开直播，整个记者会的线上观看人数转瞬破了万字头。 而冷予嫀静静的看着这一切，看着在场的影迷为她欢呼，她目光淡然，这些年，她早习惯了这一切。 习惯、太习惯。 所有的事情都像与她无关似的。 这大概也是她喜欢演戏的原因，演起戏时，她会觉得自己有情绪，比较像个人。记者会现场，冷予嫀缓缓地继续诉说着她对《遗失的遗憾》这部戏的期待，还有她为何决定出演姜昀晴的原因。 当然，都是说些表面的原因，比如这部戏很有潜力，da.versace投资了不少，姜昀晴这个角色的复杂度会让她很想挑战等等。 但没有说的，是真正的原因…… 一个真诚的嗓音走过她的耳畔，但那是记忆里的声音。 那声音，总喊她：「学姊。」 十年前的夏天，喊她学姊的那个女孩，《遗失的遗憾》里，一个研究生喜欢上了自己学校的教授。 如果说她此生有经歷过什么真挚的感情波动，十年前的夏天，无疑是她会选择的答案之一。 她怀念着那个夏天。怀念，那在真相揭露以前的日子。 所以，她接下了姜昀晴这个角色。 这个角色，让她想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，所经歷的类似感受。 虽然她跟女孩之间，并不是爱情。 不是爱情，现在，甚至还有着恨。 除了接下姜昀晴这个角色，这几天，她另外做出的决定……，冷予嫀想，她是想报復，还是想得到答案？此刻的记者会会场，思绪及此，冷予嫀不知道。 或许两者皆有吧。 如果这决定伤害了那个女孩，实在不能怪她……，谁让女孩写了那种信来，谁让女孩不断让她想起十年前的事情。 在影迷的欢呼声中手拨过发，手埋在发丝里，冷予嫀抿了下脣，轻咳了声。 冷予嫀不怒而威的清冷气场，很快让场面安静下来。 「接下来，也顺势由我宣布吧，这次编剧的人选。」 「予嫀，你确定？」她要开口前，章昕貽小声提醒她。 冷予嫀没有回答，她再开口，说出了那个名字。 那个名字，就是她的答案。 而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个人……，离记者会现场几十公里的那间炸鸡店，拿着手机的袁若梣，她瞪着萤幕。 「……」 脑海短短空白了一下，袁若梣不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。 章之参：她的决定（01）（上） 01. 「小梣，隔壁的太太说你的名字出现在电视上。」 「小梣，跟妈说，那个名字是你吗？」 「小梣，抱歉妈一直没问过你，编剧做得好不好……，你现在是不是要告诉妈，你现在工作稳定了？」 「那薪水呢？薪水会不会高一些？家里还款的事……」 「小梣，怎么都不回妈电话也不回讯息呢？」 「小梣，快跟妈联络……，妈跟你说，妈跟你爸都很高兴。」 「小梣……」 「小梣……」 「……」 「欸，袁小梣。」da.versace的会客室里，坐在袁若梣对面的胡亚絜，她看袁若梣一语不发，就盯着那不断闪动的手机萤幕，看那一封封讯息跳进却不做任何动作，她倒是已经没有了欣赏da.versace会客室陈设的兴致。 这天，是陪袁若梣一起来da.versace，胡亚絜之前拿到的试镜机会，多是较小的影视公司，能来da.versace是她没想过的事，她一来就到处东看西看，彷彿自己中了乐透头奖似的，她一脸都是喜色。 只是她在这过程中，每次看向袁若梣，看清袁若梣的神色……，那一眼，只消一眼，便会让她转眼冷静几分。 其实这不合理啊，照理来说，袁若梣应该要跟她一样兴奋的。 能被da.versace签下当编剧，还是da.versace预计重金打造的《遗失的遗憾》项目，能得到这样的机会，想想编剧圈的任何一个人，应该都会觉得相当高兴的。 可惜，那显然不包含袁若梣就是了。 而胡亚絜早知道原因，因此，她不是不能明白袁若梣。 此刻，因为两人提早到，被da.versace的工作人员先带来会客室稍候，胡亚絜稍稍收拾兴奋之情，她看袁若梣面对手机讯息蹙紧了眉头，便把袁若梣面前的手机给挪开了。 「袁小梣，你听我说。」胡亚絜试着开口，当袁若梣虚弱地看向她，胡亚絜便握住了她的手，「你我都知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，也是……」胡亚絜顿了下，继续说，「也是个很可怕的机会。」 「小梣，这机会的风险很高，如果成功了，能改善你家的困境没有错……，但如果失败了，我想，你的处境很可能会比现在更加艰难。」 胡亚絜咬了下脣，她担心着袁若梣，但她试着稳定心绪，眼下，她知道袁若梣很需要她，她得好好安抚袁若梣，让袁若梣不要做出后悔的决定才行…… 眼看袁若梣的手机又响了下，想也知道这会传讯息来的人是谁，胡亚絜把那手机挪得更远。 「不要管你爸妈，其实这件事失败的机率比成功的机率高太多了，应该说，你再怎么努力，作品的反响多么好，但决定权在冷董手上，她一句话说了算，她如果说你失败，你就是失败啊。」 「说什么风险太高，其实客气了，你根本不可能成功的。」胡亚絜顿了下，她目光停在袁若梣脸上，眼里的担心没能藏住。 「所以，你不可以为了你爸妈，就……」胡亚絜后话倒是没得及说完。 章之参：她的决定（01）（下） 01.（下） 门外一阵轻响，一阵敲门声。 是当那轻响过后，推门进来的人，拿了点心和茶水，礼貌地和两人点了点头，两人认得出那人，是早先安排他们来会客室的人，袁若梣之前来面试时也见过她，是章昕貽的助理，名叫家家。 家家善意地对两人笑了笑，而当那笑容刚歛下，两人见到家家后头跟着的人，神经再度紧绷起来。 袁若梣先起身，礼貌地对来人点了下头，同时往后看了眼，发现后头没有其他人了，她这才感觉好过了些。 某程度上，袁若梣庆幸今天只有这人来，没有另外一人。 那在《遗失的遗憾》新剧记者会上，神情寡淡，轻轻道出由她担任编剧的女人…… 随着家家走入，章昕貽注意到袁若梣的眼神，她心思细腻，很快察觉了袁若梣在想些什么。 她脣角勾了下，语声和缓，「袁小姐，别担心，今天代表da.versace来签约的，确实只有我。」 「嗯……」被章昕貽说穿心思，袁若梣倒是觉得尷尬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。 刚好家家帮章昕貽拉开椅子，章昕貽顺势坐了下来，她接过家家递给她的合约，翻阅检查，她边看，柔美大方的脸庞走过些心思。 袁若梣这边也得到了一份合约，她跟胡亚絜也看了起来。 一时之间，没有人说话。 会客室里一阵沉默，眾人抿脣不语。 特别，是当他们翻阅到最后一页，看到那犹如跟魔鬼签约般的约定时…… 眼睛有些乾，袁若梣眨了下眼，她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份合约，早在那天新剧记者会过后，袁若梣就已经收到了由这合约的初稿，还是陆扬寄给她的。 信里，陆扬的文字不带情感，彷彿两人不认识似的，就几行字，说是依记者会内容，合约随信附档，袁若梣如有兴趣，再跟da.versace约签约时间。 那当下心头一沉，袁若梣很快点开合约内容，内容如她所料，她一点也不讶异。 被钦点成《遗失的遗憾》的唯一编剧，袁若梣一点也不觉得高兴。 早在记者会的当下，她听见冷予嫀轻轻地道出她的名字，袁若梣便是那样的感受，这些年来，她当年跟冷予嫀相处的记忆如此清晰，她知道，若冷予嫀真心想给她机会，不会是那样寡淡的神情。 等看到合约条件，便无疑应证她的猜测。 袁若梣只是不知道，冷予嫀为什么这么讨厌她。 看来，她果然是太乐观了吧。 过了这么多年，冷予嫀对她的误会依然没有一丝消解。 之前是不肯录取她。而冷予嫀对她的讨厌，大约是到了连不录取她都不足以消气，现在，便开出这种条件给她。 这条件，说好听点是机会，说难听点，就是恶魔给的契约──甜美的糖衣里头包裹的是毒药，还是沾上一点便可能致死的毒药。 此刻，心思乱着，袁若梣手安在契约上，没有说话的能力。 眼下这僵局，选择打破沉默的是章昕貽。 感觉到一阵善意地注视，袁若梣抬眸，心头震了下，因她对上章昕貽友善的眼神，「袁小姐……，我可以叫你小梣吗？」 「小梣，这合约，是da.versace从来没有过的。」 「如果你选择不签，我完全可以理解。」章昕貽凝视着她，语调带暖，春风似的，轻易可以安抚人的心神。 「章总……」同时，袁若梣一愣，打断她心思的，是刚刚收进包包里的手机。 那手机震动着。 一封封进来的讯息，那些说着「家里需要钱」的讯息，在袁若梣的帆布包里，不断震动着。 命运在跟她开玩笑吗？袁若梣即使再乐观，此刻，也不由得这么想，只因为这一切实在太过讽刺。 她的父亲在工厂倒闭后成了个赌徒，而她，面对家里这鉅额的负债，也得变成一个赌徒。 还是个看起来只输不赢的赌局…… 咬紧了牙，袁若梣坐直了身子，她平视着章昕貽，她盯着她，眼里没有一丝怯懦，这是她对自己的尊重。 即使命运不断捉弄着她，她也没有放弃过自己，她坚持走自己想走的路，就算不断的跌倒，就算面对眼前这近乎绝望的赌局，她也不想表现胆寒。 她已经一个人，走了这么远的路了。 即使一直跌倒也无所谓，她不可以放弃自己。 就算别人放弃她，她也绝对不要，连自己都放弃自己。 就算是恶魔给的契约……，以她的现况，她确实不可能，再获得更好的机会了。 「章总。」 「嗯？」 「我想跟你确认，合约里的其他部分……比如预定支付的高额薪水、支付的日期，这些，都确实如合约所写的吗？」 「……」 章昕貽和眼前的女孩应对着，记者会会后跟冷予嫀对话的记忆涌上，她清楚冷予嫀做这件事的原因，让她不自觉的，对眼前这女孩產生了一丝同情。 ---- 要陆扬说，他来担任冷予嫀的助理时，冷予嫀在da.versace的地位已经相当稳固，让他之前就没有看过，董事会如此针对冷予嫀的场景。 「给编剧这么高的薪水，虽然代价是天价一般的违约金……」 da.versace其中一董事李董，他是有名的嗓门大，此刻，他质问冷予嫀的嗓音响彻了整个会议室，他扬着手上那份因为薪资过高而得给董事会审核的合约书，「予嫀，我真不懂，你到底是对这编剧寄予厚望，还是希望让她一败涂地？」 董事会席上附和李董的声音此起彼落。 这董事会席上，就李董最有资格说话了，当年冷予嫀和章昕貽要回来接下da.versace，董事会里最支持冷予嫀的大老就是李董，他难得开口质问冷予嫀── 眼下这状况，连冷予嫀的自己人都怀疑她，整个董事会此刻可以说是向心力十足。 其他董事也表达意见，「调查过了，这编剧没什么资歷啊，之前是写过几部戏，但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。」 「原本小章要用的编剧，人家好歹拿过几座影视大奖，你用的这一个……」 「我们这次投资了这么多钱，现在的影视產业有多难做，你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编剧，还给这么高的薪水，就算她无法顺利完成作品而违约，赔了天价一般的违约金，我们的损失可能都……」 冷予嫀始终沉默着，陆逸以为她今天不想说话，就没想到，他这时耳畔轻轻的一声。 冷予嫀轻轻地开口，气度悠然的。 面对这一整场质疑她的人，甚至一半的人年龄都可以当她的父母，冷予嫀盯着他们，神情没有一丝动摇。 「损失我会处理，从我名下的财產扣。」 「是吧？我冷予嫀名下的资產，不会经不起这点损失。」 「……」董事们面面相覷。 冷予嫀神情淡然，等董事们鱼贯离开，陆毅说帮她安排午餐跟其他投资人面会，短短的空档，面对眼前这空无一人的会议室，冷予嫀打开手机，是章昕貽给她的讯息。 那讯息，短短的一行字：「那女孩答应了。」 冷予嫀目光颤了下，一股复杂难解的情绪涌上心头，她滑着手机，几天前的那封信，映入她的眼帘。 那封女孩写来的长信。 她看着、看着，看着那改变她决定的原因。 她抿紧脣，目光更深。 章之参：她的决定（02）（上） 02. 要冷家的佣人说，寒流来算什么冷，整个台湾，怕是没有一个地方，犹如冷家，从年头到年尾，整个屋子，都瀰漫着一股让人快要冻伤的冷。 又冷又静，偏偏眼下，明明是一场宴席。 整个饭席上的人，除了冷家父母，就是冷家的三个孩子，冷予嫀是最早到的，坐在离父母最近的位置上，而她的哥哥和弟弟，两个人是姍姍来迟。 打从冷家父母答应让冷予嫀接下da.versace的董事长一位，冷家两兄弟便变得不大愿意参与家族聚会。 每一次被邀来，都显得有些不情愿，迟到更早已成了一种常态。 冷家上上下下对此是见怪不怪。 他们兄弟俩，从小争董事长的位置争到大，把彼此当成竞争对手，这几十年来的日子拚得你死我活，他们大概是怎么想也想不到，最后冷家父母把这个位置让给了从头到尾像是作壁上观的冷予嫀。 她怎么来争董事长的位置？得知消息时，两兄弟一点也不能明白，接下来的一个心思，不约而同的：「她不就是个女演员吗？」 「我看你们斗看了许多年。」他俩的父亲冷天河给两个人的答案，「我看得还不明白吗？你们两个只把da.versace当成一个奖盃……，你俩竞争得胜后拿到的奖盃。」 「你们没有一个人，真心地想把da.versace做好。」 「那冷予嫀就可以吗？」作为弟弟的冷予昊当下不甘的抗议，「她还是个女人，她能多专注，她就不会结婚？结婚之后的孩子也不姓冷啊！」 「予嫀告诉我她不打算结婚，至于继承人……，若你们兄弟的孩子表现的好，会从你们之中挑一个。」 哥哥冷予靖皱眉，「什么意思，予嫀说她不结婚……，她怎么可能做得到，追她的人那么多？」 面对两人的抗议，冷天河淡淡一应，他对冷予嫀是否结婚并没有意见，他甚至相信，依冷予嫀的性子，结婚并不会影响她工作上的表现。 他只是讶异，冷予嫀来找他，跟他说她想接下da.versace的时候，主动告诉他她对感情毫无兴趣，也愿意让冷家兄弟的孩子接下da.versace，希望冷天河能考虑由她接位。 冷天河是个聪明人，他早看出冷予嫀的能力在冷家三个孩子是最优秀的，应该说，她的兄弟是远远比不上她。 如果希望让da.versace能够如日中天，从这三人中选择让冷予嫀接手，是最好的选择。 冷天河希望da.versace能辗压其他影视公司，比起「子承父业」的冷家传统，他更在乎的是这件事。 这自然引来冷家兄弟的不满。不过冷天河并不怎么在乎，他惟一稍感在乎的，是冷予嫀对他说不谈感情时，那眼里的坚定和…… 似乎是悲伤？此刻，想想冷予嫀当时眼里的那情绪，冷天河猜测着。可他并不怎么想知道答案，da.versace现在已经成为台湾影视產业的首屈一指的大公司，这才是他唯一想知道的答案。 ……他女儿谈不谈恋爱，又重要吗？ 反正她生的孩子，也不会姓冷。 据冷天河所知，打从和陆扬分手后，冷予嫀的感情状态就一片空白。 早年他还猜测过冷予嫀和章昕貽是不是有什么私情，她俩交情实在太好，而他虽然不愿意女儿成为同性恋，可如果冷予嫀能继续留在冷家好好工作，从da.versace的未来来看，女儿是同性恋比她去跟男人结婚来得是要好得多。 不过他也就是猜猜，没有深入了解的意思。 要说，比起对da.versace的关心，他对女儿的关心实在有限，而他这心态，也犹如这饭席上的眾人一样，各自都是为了利益待在这张餐桌上，冷家两兄弟还会回来吃饭，是想着他俩的孩子有天能继承da.versace。 「我吃饱了。」冷天河吃饱之后，落下这话便离开。 他的家人们应了声，看他衰老许多的背影映入眼帘，很快收回了目光。 惟独冷予嫀，她多看了一会。 「爸，我能接下da.versace吗？」几年前的那一天，是当冷予嫀下定决心，她比起作为一个演员，她有着更想实现的抱负。 她看过许许多多在影视圈努力的人，她希望，能为这个產业做更多的事。 只是身为一个演员，她能做的事情相当有限。 ……但在da.versace，就不同了。 章之参：她的决定（02）（下） 02.（下） 事隔了许多年，冷予嫀依然记得当时他跟冷天河提起这件事，冷天河的神情里，很难得的流露一点情绪。 他很难得的，对她透漏一丝肯定的眼神。 这让冷予嫀想起，冷天河当年为了打败其他兄弟接下da.versace，选择跟自己不爱的女人结婚。 ──这或许，是她跟她父亲最类似的特质。 他们都有野心，他们都在乎da.versace大于自己的爱情。 不，她跟她父亲还是有点不一样。 她已经没有爱情……，打从跟陆扬分手之后，她便不觉得自己会再爱上任何人。 陆扬是她的青梅竹马，他陪在她身边如此多年，她才渐渐爱上他。 结果呢，陆扬却……，还有那个女孩…… 是吃完了这顿饭，冷予嫀回到自己家、回到了她的书房。 冷予嫀目光停在桌面上，她看见已经被印出来的《遗失的遗憾》第一集剧本。 手抚上封面，冷予嫀想起女孩几天前写给她的那封道歉信，说是她很抱歉她当年伤害了她，但希望她相信，一切都不是她作的。 是看了那封信，让冷予嫀想报復。 她早透过同业知道女孩的家境状况，她知道她可以提供魔鬼的条件，让女孩掉到她设下的陷阱里。 她是铁了心这么作。 「证据都摆在那里了。」冷予嫀低喃，她的心里难得的一丝情绪，热烫无比，却是怒意，「还说自己无辜。」 「都这么多年了，你还是打算继续欺骗我吗？」 「你一点也不像你外表那样的单纯。」 「袁若梣，我当年……，是真的看错你。」 ---- 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片场。袁若梣一颗心虽然惴惴不安，但撇除这个，她还是十分兴奋的。 不住拿手机偷拍，还喃喃着说是要传给胡亚絜看。 「不要再拍了。」陆逸忍不住瞪了她一眼。「好好站好，等等媒体要拍照。」 今天是《遗失的遗憾》第一集开拍，办了开镜仪式，许多记者来，袁若梣为了省钱骑脚踏车来而差点迟到，陆逸去接她，眼看时间要到，只好安排他站在自己旁边。 这场开镜仪式，所有的重点卡司人都到了，包含出演女主角的冷予嫀、柯书羽，还有重要配角如左安乔等人。 製作方也几乎全员到齐，投资人这边，陆逸最讨厌的陆扬自然也来了。 意识到这些，陆逸更加被袁若梣惹得头痛，这么大的场合，袁若梣竟然还敢骑脚踏车来？竟然还敢弄到要迟到？ 袁若梣到底有多穷？ da.versace已经预先付给她那么一大笔钱？ 想到那合约，陆逸也必须认可袁若梣，他早知道他老闆开出那天价违约金，是想刁难袁若梣，他没想到袁若梣居然敢签。 而她写出的第一集剧本，又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好，这让冷予嫀没怎么能刁难她。 冷予嫀毕竟是个惜才的人，不然她如此难相处，就凭章昕貽一个人撑着，da.versace肯定难以成为台湾最大的影视公司。 冷予嫀这几天为了准备上戏，还已经把第一集剧本看了许多次…… 这会，记者们倒是已经结束拍照了，开镜仪式告一段落。 袁若梣观察了一下情况，眼明手快的就溜到用餐区，今天是第一天拍摄，吃得特别好，剧组让人叫了buffet。 而袁若梣不知道有多饿。陆逸才眨了下眼睛，袁若梣就已经跑到用餐区抢食物。 陆逸看了看，换了个角度，就看见陆扬在安抚左安乔紧张的情绪。 左边看到袁若梣在跟人抢食，右边看到陆扬在跟人调情，而这人昨天还特别跟他说，这几天天气冷，要陆逸注意冷予嫀的保暖。 陆扬这噁心的假暖男，说实在话，其实就是根花心大萝卜…… 不自觉拧眉，陆逸忽然意识到，陆扬似乎完全没有要搭理袁若梣的意思。 ……他俩从当年那件事之后，就没有再联络了吗？ 陆逸正想，听见一声清脆的碰撞声。 袁若梣这时跟人抢一块鸡腿排，抢输了，夹子跟鸡腿排掉到了檯面下。 「……」 陆逸看她打算把鸡腿排夹起来，觉得他头很痛。 他看了眼手錶，离冷予嫀梳化完还有一段时间。 冷予嫀拍戏前不怎么吃东西。他等冷予嫀化完妆，还有一段空档。 他会这么做，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学校丢脸。把袁若梣从那块鸡腿排旁边拉开的时候，陆逸心想。他跟袁若梣毕竟是同个高中毕业！ 边想边把袁若梣带走，陆逸忽视袁若梣困惑嚷嚷的语声。 「嗯，陆特助？你要带我去哪？」 「欸，你说话啊？」 「我等等还得去写第二集的剧本，冷董要看，欸……」 「……」 「上车。」陆逸把袁若梣扔上车，等他一关车门，看袁若梣乖乖地坐在驾驶座副座。 短短一瞬的记忆浮现。陆逸想起，有段时间，他是司机接送他上下学，袁若梣家顺路，他会让司机顺道去接。 想想，竟已是很久以前的事。 章之参：她的决定（03）（上） 03. 没想到带袁若梣出来吃饭，会是令自己更加后悔的决定。几十分鐘后的餐厅里，陆逸挑眉。 本来是不想丢自己高中的脸，所以才决定带袁若梣出来吃饭的，不然呢？难道放任她在片场抢食物抢成那样？但陆逸就没想到，他带袁若梣出来吃饭后，袁若梣一看到他替她点的海陆套餐，眼眶就湿了，她边吃东西，还边擦眼泪。 这傢伙到底现在过得是怎么样的生活？ 陆逸藉着喝咖啡掩饰尷尬，同时却也不由得如此想。 只是他很快转了念头，心想这就是袁若梣的报应也未可知，谁叫她当年破坏了陆扬和冷予嫀的感情。 「而且还死不承认，证据都摆在那里了。」搁下水杯，陆逸忍不住低语。 「陆逸，谢谢你。」没料到的一声，打断陆逸的思绪。 「嗯？」陆逸看袁若梣边吃边看他，这话显然是对他讲的。 「我知道，你是同情我。」袁若梣坐直了身子，陆逸这才注意到，袁若梣饿归饿，但目光清亮，看起来虽被生活所逼，意志却是挺坚强的。 陆逸微微蹙眉，袁若梣继续道，「我知道你并不相信，当年的事情不是我做的。」 「你是同情我，才请我吃饭。」 袁若梣咬了口猪排，边嚼边说。「恐怕请客前还跟自己说，你之所以愿意帮我、愿意请我客，只是为了不想丢自己学校的脸吧。」 「??」思绪被看穿，陆逸忽地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，他心中窘迫。 袁若梣说到此处，脣角勾起，笑得是有点高兴。 陆逸更不明白了，他就觉得袁若梣那笑容，笑得格外让他不快，「你笑什么？」 袁若梣就看着他，眼底一点思绪，好似放心多了，「我很高兴啊??，你虽然现在变成冷冰冰的一张扑克脸，但你跟以前一样呢。」 「一样？」陆逸眉头皱得更紧，他忽然对眼前的女孩要说的话，感到一阵恐惧。 而那女孩悠悠间间，他一脸严肃地听她说话，而她呢，她还在嚼着猪排！？ 「对啊，你跟以前一样。」他就见他眼前的人再度开口，却又只是慢悠悠地说了一句。 陆逸当真要不耐烦了——有话快说，有屁快放，可以吗！ 「??」 好一会，等女孩把嚼尽的猪排给吞下肚。 好一会，她终于说了。 「陆小逸，你跟以前一样。」 「是个好人哦。」 ??陆逸就恨自己为什么一时心软，要请这傢伙吃饭。 ---- 其实他刚刚大可以回嘴。跟袁若梣走出餐厅的时候，陆逸终是想到这点，他就叨念自己怎么慢了半拍才回神，难不成他真的认同袁若梣了？ 这心念一动，付完帐走出门的陆逸连忙要开口，但才走出店门，才刚看到袁若梣呢，他的手机便响了。 章之参：她的决定（03）（下） 03.（下） 他本来要说出口的话便来不及说。「你等等。」他拉着袁若梣，就怕袁若梣跑了。 袁若梣就站在旁边，自然也听见陆逸的手机响，她是搭陆逸的车来这里的，这里是哪她一时也搞不清楚，要跑也不是那么快的事，她就不知道陆逸眼下干嘛这么紧张，但她刚刚饱餐了一顿，这是她这阵子吃得最饱的一餐，出于对陆逸的感激，她很有耐心可以陪伴陆逸。 而关于陆逸的困惑，比如为何袁若梣都已经拿了那么多的预付薪水，还是那么穷？这问题，虽然陆逸并没有问她，但如果真的问了，她也可以很坦率的回答就是。 「都拿去还钱了。」袁若梣会这么坦率的答。「我爸欠的钱太多，应该说，本来没那么多，但他跑去跟地下钱庄借钱??，我就算拿了高额的薪水，也像是丢进黑洞里一样。」 拿到多少钱，就拿多少钱回去给家里还债。这就是袁若梣现在的人生哲学。 未来别说存钱，她这辈子大概跟吃饱穿暖没什么关係了。她深知，但没多挣扎，也就接受了，毕竟她不可能不管她父母。 相较于她，胡亚絜就显得紧张多了，至少，她比袁若梣看起来要更紧张这债务问题的多。 此刻，陆逸是没空能问袁若梣她的债务问题，他神情严肃，他没想到，这人会在这时拨空打给他。 一年既然只接一档戏，又贵为影后，冷予嫀一但接戏，对自己的专业要求自然十分的高，基本上她拍戏时不喜欢助理在旁打扰，连梳化时也是，这也是陆逸会放心带袁若梣出来吃饭的原因。 怎么想到冷予嫀电话突然就来，问他人在哪里，还问他，是不是跟袁若梣在一起。 冷予嫀对袁若梣似乎特别关注，这是陆逸早就注意到的，但他不怎么放在心上。 毕竟袁若梣跟冷予嫀出过当年那样的事情，冷予嫀按理来说恨透了袁若梣，冷予嫀这阵子处处在意袁若梣，料想是想针对她——这样想起来的话，冷予嫀特别关注她，这是有什么好奇怪的？ 可每每这么一想，陆逸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?? 不对劲，却是不知道从何说起。 因那对不对劲，似乎从很多年以前，就已经存在了?? 十年前就让人觉得那么的不对劲，从陆扬还在跟冷予嫀交往时便开始。陆逸心想。明明当年冷予嫀多常在他们家出没，也知道他在戏剧社当演员，可冷予嫀从来没有开过一次口，关心他演戏演得怎么样。 不要说演戏了，冷予嫀跟陆扬交往的那些年，实际上，连话都不怎么跟他说。 可是相反的，她却愿意教当时只见过几次面、看过几次排戏的袁若梣演戏，愿意跟她亲近，甚至愿意跟她说话。 这其中的奇怪之处，陆逸是怎么想，也想不明白的。 他还想深思呢，电话那头，冷予嫀的嗓音又来，这次她的话很短，就几个字，「到了。」 到了？陆扬眨眨眼，本来困惑着，但下一秒他就弄懂了。 一台的雪白的保母车在他的面前停下，副驾驶座的车窗被放下来，司机越过副驾驶座的位置，探出头来跟他点头示意。 保母车通常是他们公司拿来载自家艺人的，而此刻上头载着的艺人还能是谁？ ??这里离片场那么近。 陆逸一脸的懞，他跟冷予嫀工作了这几年，自认对冷予嫀的工作习惯已经算是了解，他已经好些年没遇过这么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「异常事件」。 倒是他身旁的袁若梣，弄不清楚状况的她，一脸好奇地盯着那台保母车。 「欸，陆小逸。」 「干嘛，袁小梣。」陆逸是说出口了才反应自己唤出了多年前，他高中时期，本来习惯叫袁若梣的暱称。 他肯定是因为眼下这情景不习惯，所以才会一时不察。如此安慰自己的同时，陆逸看袁若梣并没有发现他怎么叫她，他松了口气。 袁若梣的确没注意到他对她改了称呼，她的心思都在那台保母车上，「陆小逸，这是你们家的保母车欸，上面的人你应该认识？是谁？」 她看向他，嗓音热切起来，「如果是那几个很有名的，可以帮我要签名吗？亚絜她应该会想要，她是你们公司好几个影后的粉丝。」 「??」 陆逸看她一脸期待，就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答案。 不过，这会，他倒是兴致来了，刚刚袁若梣在餐厅说了那些话，让他很是不快，不是吗?? 心念一动，他索性开口，「虽然打从胡亚絜在当年的事情之后，选择继续跟你来往，我觉得她脑袋不够清醒，就不怎么喜欢她。」 「不过，我对她的印象毕竟没有像对你的一样，没有到那么糟的程度。」 「帮她要个签名是可以的。」手拢过发，他淡淡一语。 「是哦！」袁若梣高兴的望向他。 「嗯哼。」陆逸懒洋洋的一应，他就好奇，袁若梣等等是不是还笑得出来。 「所以车上是谁？」袁若梣退了一步，小声问他。 陆逸倒是略过了袁若梣的话，他直截说他想说的，「先说，袁小梣.在帮你要签名之前，我有个问题想先问你。」 「哦，你问啊。」 陆逸微倾下身，目光落在她脸稍，定定开口，「我就想问，你想帮胡亚絜要我们公司大牌明星的签名。」 「可你身边明明就有个人可以问啊??，你可是跟她一起工作，你才刚交了第一集剧本给她没多久而已。」 目光转深，陆逸继续道，「如果要说，我们公司谁的签名最珍贵，最难拿到手，贵为我们公司董事长又是知名影后的她，应该是第一人选吧。」 袁若梣眨眨眼，陆逸提示的这么明显，她此刻自是已经听懂了陆逸在说什么，「你说学姊??，不，你说冷董、冷董事长。」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而已，陆逸的话其实还没有问完。 是这时，他眼神变得锐利，「你不敢问她，是因为心虚吧？」 「因为当年的事情，你对她感到抱歉，你因此心虚??，所以，你才不敢问她吗？」 袁若梣没料到陆逸会忽然把话绕到这当口，她猝不及防。 是在这时，她眼角馀光看清了什么，那短短一瞬，是才终于让她明白，陆逸为何突然挑这个时候，问她这个问题。 保母车后座的车门不知道何时打开了——拉开来的车门，车上隐隐约约能见着的女人。 袁若梣不自觉地转过头去，和车上的女人目光相对。 一身戏服，白色长大衣跟柔美的妆容，那是书中角色姜昀晴的打扮。 但做此装扮的冷予嫀，她的目光依然清冷。 要说，她的神情看不出太多情绪，就静静的看着车门外的袁若梣。 袁若梣看着车内的她，心里说不出的一阵情绪，她第一集的剧本是先寄给家家，这些日子，她其实还没有和冷予嫀有过什么直接接触。 最多，就是电子邮件往返而已。 刚刚的开镜仪式，她晚到，站得离冷予嫀远，也没怎么能看到冷予嫀。 此刻是她时隔多年后，第一次，在这么近的地方看到冷予嫀。 只是她耳边回盪着的，不再是冷予嫀多年前唤她学妹的嗓音。 一切早不再如初。 「??」 终于再见到冷予嫀，袁若梣没听见冷予嫀开口对她说些什么。 此刻她的耳畔，只听见陆逸继续问着她的语声。 问她她为什么不说话、问她此刻的沉默是不是因为心虚等等的问题?? 而冷予嫀在陆逸的质问声中没有出口阻挠。 她就坐在车上看着，看着这一切。 ??似乎，她也在等着袁若梣的答案。 ＃＃＃ 最近好冷哦哦哦哦，大家要注意保暖哦（我快冷死了（缩 章之参：她的决定（04）（上） 04. 「不是我做的！我没有！」 这个问题如果拿来问袁若梣，恐怕问她一百次，也会得到一样的答案。 就算证据都显示是她做的，但她没有做就是没有。 即使别人希望她承认，也是一样。 她不能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，就算面临多大的压力，她也不会改变自己。 因为如果她就这样承认了，她多对不起相信她的人，比如胡亚絜。 又多对不起她自己？ 可不是吗？连她自己，都不敢勇敢站出来，去保护自己??，这样怎么对得起自己呢？ 但听到她的回答，陆逸可不能接受了。 他神情讶异，「都多少年了，你到现在还不打算承认。」 陆逸指着她，万般不能接受，「袁若梣，当年的事情，可是连陆扬都承认了??，你还是不承认，到现在都还不承认。」 「我是真的看错你吗！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，你！」 袁若梣站在原地，听着陆逸连珠炮似的骂声，她却一语不发。 那样的她抿紧脣，面对陆逸，没有一句反驳。 能反驳什么？ 当年能反驳的，她都反驳过了。袁若梣心想。但证据就摆在那里，连陆扬都承认了，她又能够说什么。 她说什么，都只是像在狡辩。 可她心里觉得自己多么无辜，她确实没有做啊。 公演前的那几天，她明明都是练习完就自己回家了，她才没有、她才没有做出那些事?? 但如果她没有，为什么又有那些证据，让人会觉得就是她做的？ 这点，袁若梣许多年来始终想不明白。 但儘管如此，不是她做的，便不是她做的。这对袁若梣来说是清楚不过的事实。 所以无论如何，就算多少人责怪她，说她狐狸精也好、说她厚脸皮也好，她都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说词，也不打算动摇自己的立场。 这么多年来，她的回答始终一致。 那件事，不是她做的。 此刻，是在陆逸的骂声中想着这些，袁若梣眨了眨眼睛。 她看着陆逸，定定开口，「我再说一次，当年的事，不是我做的。」 「不管你问几次，都一样。」 忽视陆逸不能接受的神情，袁若梣反而深吸口气，嗓音大了些，「陆小逸，当年的事，不是我做的！」 陆逸瞪大了眼，「袁若梣，你！」 袁若梣抿紧了脣，但此刻让她心里难受的，倒不是陆逸对她的不相信，而是在这时，她听见一旁保母车发动引擎的声音。 不只是陆逸对她失望。 冷予嫀对她更是失望吧??，当她听到她刚刚说的那些话，肯定对她很失望。此刻，袁若梣心想。 所以，冷予嫀打算走了吗？ 袁若梣心里一冷，她不免垂下头。 即使坚强如她，即使为自己站定了立场而不愿蒙受不白之冤，可她依然有不能承受的事情。 很久以前，她喜欢过冷予嫀。而这份感情、这份好感，即使过了这些年，她已经不再爱冷予嫀了，但她依然会在意冷予嫀对她的看法。 想想，冷予嫀认可她第一集剧本时她多么高兴。 那时她想，即使冷予嫀恨着她也好，但至少她们还可以一起工作。 可现在，冷予嫀对她又更加失望了吗??？ 袁若梣是抱着这心思，让她忽视了面前的陆逸。 她一度忽视了陆逸的骂声，也忽视了陆逸脸上的表情。 于是她是慢了几拍。 直到她抬起头，看见了陆逸的侧脸，她皱眉，顺着陆逸的视线看过去，她这才发现，那台雪白色的保母车，并没有因为她的答案而开走。 司机只是发动了引擎，似乎是准备开车而已。 而冷予嫀似乎是坐到了更里面的位置，这让袁若梣这个角度，只能看到她的衣角，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。 这是什么意思？袁若梣愣着，不明白。 直到陆逸不耐地推了下她的肩膀。 章之参：她的决定（04）（下） 04.(下) 「啊？」袁若梣困惑看他。 陆逸挑眉，要他说，他也弄不懂他老闆在想什么。 他老闆不是恨着袁若梣吗??，现在知道袁若梣依然不肯承认当年的事，那他老闆为什么还是?? 冷予嫀对袁若梣似乎有一点特别。想起过去的往事，陆逸隐隐约约，察觉到了这点。 虽然他依然弄不懂冷予嫀对袁若梣，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思。 不可能是爱情。 难道，是更深层的恨意？陆逸心想。这样就说得通了，本来，他早猜想过，他老闆录取袁若梣，就是为了要找机会好好折磨她。 总归一句，他老闆对袁若梣应该是有一套自己的打算。 想着，陆逸算是弄明白了些什么，他把一脸困惑的袁若梣给推上车，「我老闆找你，大编剧。」 袁若梣就不知道怎么冷予嫀人不但没有走，还让她上车呢，她就觉得是不是哪里弄错了，「欸，你确定吗？」她紧张地大声嚷嚷，「欸！」 「欸??」 但陆逸怎么可能管她呢，他一心就想他老闆好好整整这死不肯认错的袁若梣，好好整整他这个厚脸皮的坏同学，把袁若梣推上那台保母车后，他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关上了车门。 把袁若梣的嚷嚷声关在车里，都不知道自己远远看起来，多像帮忙人把袁若梣绑架走了一样??，陆逸看着保母车很快开远，就满意地拍了拍手。 「好了，接下来交给你了，老闆。」他点点头。 却是在这个时候，大概身为董事长特助，陆逸是少不了忙碌的生活要过。 这不？彷彿逮着陆逸此刻有空档似的，冷予嫀的保母车刚载着袁若梣开走，他的手机响了起来。 ---- 袁若梣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 保母车向前开着，这车是特别加大的款式，冷予嫀坐在另一头的内侧，离她远远的。 她一头长发垂在肩头，身上是一件白色的毛呢长大衣，袁若梣猜想，这大约是第一集姜昀晴登场时的装扮。 袁若梣在写剧本时，把《遗失的遗憾》这本小说读了很多次，姜昀晴初登场的时候，气质婉约且落落大方，现在，冷予嫀无疑也带给她同样的感受。 她一张净白的脸蛋上了妆，浓密而长的睫毛翘起，一双眼有着柔情，袁若梣猜，是因为她低眸正注视着剧本。 第一集的剧本，写的是姜昀晴初登场和另一主角余昕芷相遇的剧情。 姜昀晴的个性温婉，冷予嫀大约是要进入角色，所以看着剧本，神情也变得温柔起来，一改平时。 袁若梣看着那样的冷予嫀，一时倒没有作声。 因那是大多数人，没看过冷予嫀会出现的样子。 不过，对袁若梣来说，她不同于大多数的人是，眼前的冷予嫀，并非她没看过的样子。 而是她怀念着的样子。 不是吗？十年前的夏天，那手把手教她演戏的学姊?? 她每次教她的时候，冷淡惯的神情，会因为与她说话，而出现淡淡的温柔。 特别，是她演得好的时候。 「学姊??」 这个称呼，喊出口时，袁若梣愣了一下。 她无疑是不自觉地喊出声的。 发现自己喊出声时，她连忙摀住了嘴。因她多么清楚那今不如昔，多清楚那人事已非。 面对眼前的女人，那曾经她亲近的女子，面对女人心中对她的恨意，她早不能对她喊出过去那亲暱的称谓。 是当女人听见她那唤声，她眨了下眼，羽毛般柔软的长睫颤了下。于是袁若梣察觉了她这称谓，影响了女人的情绪。 她连忙开口，「不，我是说，冷、冷董??」 冷予嫀应着她的唤声，这一刻，她缓缓地望向她。 袁若梣心里一阵热，说不出来的，她不能压抑此刻自己的感受。 多年前的一份喜欢，很多很多年前。 它埋藏在她内心深处，因为一份误会，她知道自己必须永远永远的埋葬它。 她埋藏的久了，久到，她以为她不再拥有。 她以为，她不再喜欢冷予嫀了?? 但她错了。 原来一份喜欢，一份真正的喜欢，可以歷经许多许多年，也不减丝毫。 想着，袁若梣盯着眼前的女人，忽地感觉到一阵苦涩。 是在此刻，她想起了自己的喜欢，却也从女人的眼神中，明白她对她的恨意，明白两人之间的不可能。 「冷董，我刚刚不是故意的。」看冷予嫀的表情瞬间转冷，袁若梣就想解释。 冷予嫀没有答腔，目光依然锁在她的脸稍。 袁若梣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了，面对冷予嫀，无论面对她的身份，或者面对自己对她的感情，面对冷予嫀，多的是让袁若梣紧张无比的理由。 她清了清喉咙，试着再次为自己解释，「我不是故意，故意叫你学姊??」 冷予嫀扬眉，「你确实是我学妹。」 「可是??」 冷予嫀抿了下脣，她把脣松开时，眼神深着，让人一时难以判断她的心思。 她低眸，拿起手机，按了几个键。 袁若梣本来还想说些什么，但她的手机在这时震动，让她没能把话说下去。 她拿起手机一看，没想到讯息是冷予嫀发来的。 困惑的她很快点开。 那让她终于明白冷予嫀让她上车的原因，但即使明白，她却因此更紧张了。 「嗯??」 袁若梣掐着手机，就想着要怎么办呢。 「过来。」 是在袁若梣惶惶然的心思中，她听见冷予嫀说。 袁若梣杵着，本以为自己听错。 冷予嫀拿着剧本，朱脣微张，「你过来。」 同样的句子、同样的语声，此刻，冷予嫀是看向袁若梣，又说了一次。 章之参：她的决定（05）（上） 3-5. 身体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动作了。听见冷予嫀叫自己的那会，袁若梣当下的反应。 镇定、要镇定。轻咳一声掩饰紧张，袁若梣偷偷的深吸一口气，她看了眼手机，告诉自己，不过是件小事。 冷予嫀发给她的电子邮件，是冷予嫀对剧本的一些问题。 冷予嫀只是要跟她讨论剧本而已，没什么的。袁若梣心想。 「??。」说归说，可是她就是会紧张啊。 当袁若梣很努力地移动自己的屁股，小心翼翼的坐到冷予嫀身边的时候，她心中不免升起的念头。 离冷予嫀这么近，再加上要跟冷予嫀讨论剧本??，有太多可以让袁若梣紧张的原因了。 比如，她不明白冷予嫀现在还有多恨她；比如，她喜欢着冷予嫀；又比如，冷予嫀是她的偶像；再比如，冷予嫀现在是她的老闆，她们还签了可怕的合约，合约条款里说的很清楚，如果冷予嫀对她的剧本不满意，她就得赔偿da.versace天价的违约金。 而当她刚坐到冷予嫀身边，冷予嫀是不说话的。 一切都安静无声。 这会，袁若梣觉得这个世界莫名的让人焦躁，明明没有人说话，她却觉得自己像隻热锅上的小蚂蚁，在锅子边缘慌乱地跳啊跳的。 镇定、要镇定。还得如此一般的安慰自己，明明她已经紧张到剧本里的一个字都看不进去。 至于她手里什么时候有剧本的?? 手腕一阵温热，隐隐约约的，女人的指腹滑过自己手腕的感觉?? 本来因为紧张，就已经很快的心跳，这时候甚至连拍子都乱了。袁若梣的身体僵硬着，她感觉女人把剧本递到她手上之后，倾过来的身子收了回去。 女人的身子离开了，但女人的气息留在空气里。 带着花香的气息盈满了鼻腔，女人的香水淡雅而不刺鼻，还带着熟魅的熟女气味。 是好闻的香气。 要袁若梣形容，那是犹如在春天里走在日本山路间，看着樱花散下，粉粉片片落在脚边——女人的香气，犹如那花瓣落下后留在空气里，让人心驰。 思绪在那片花海里迷失了，找不到一点方向。是在那香气里脑海空白，袁若梣虽然状似盯着面前的剧本良久，但依然看不进任何一个文字。 直到女人的嗓音，轻轻的、幽幽的，从她的顶上传来。 「这一行。」女人的纤长的指腹走过字里行间，袁若梣的目光不自觉跟了上去。 文字随着女人指腹走过的足跡，这才映进了她的脑海。 随着文字映入眼帘，袁若梣本来当着机的脑袋，这才恢復了几分功用，她的专业本能这时甦醒，而在开口前，她急急地吸了一大口气，原来她刚刚紧张慌乱到，有好一会忘记要呼吸。 「??。」 袁若梣感受到脸稍短短迎来一阵目光，温热的。她奇异的动作是被女人发现，女人——冷予嫀看了过来。 「冷董，这边，我写这个台词是因为??」 袁若梣装着若无其事，连忙解释，把重点导回剧本上，不去跟冷予嫀解释她奇怪的态度。 应该说，她不想让冷予嫀发现她复杂的心情，她知道冷予嫀迟早能察觉到她对她的好感，可她也知道，冷予嫀并没有真正放下当年的事情，没有真正相信她。 她不知道，她的这份好感，在冷予嫀看来，会是怎么样的?? 冷予嫀大概不会相信她吧，在经歷当年陆扬的事情之后。 在那件事之后，冷予嫀大概会觉得，之前自己对她的那些善意、那些好感，都是假装的，或者，至少是有意图的。 冷予嫀大概觉得，自己就是那种会带着目的接近她的人。 冷予嫀大概会猜，当年自己是因为陆扬接近她，而现在呢??？ 「??」 袁若梣察觉了自己难得的悲观，因她面对着自己心中逐渐浮现的答案。 这会，她在那惶惶然的思绪里不自觉的猜想，冷予嫀现在应该会觉得，她是为了保住她在《遗失的遗憾》这部剧的编剧地位，为了不赔偿那天价违约金而接近她。 为了让冷予嫀不要多想，袁若梣逼着自己语声冷静，逼着自己尽可能地压抑想对冷予嫀表达善意的一颗心，她尽可能的专业，尽可能地单单跟冷予嫀讨论剧本。 是在这讨论之中，冷予嫀盯着她脸稍的目光收了回去，等袁若梣鼓起勇气去看，冷予嫀的眼光已经转落在剧本上。 袁若梣感觉自己的心定了些。儘管她不明白，为什么冷予嫀会特别找她讨论剧本。 一般来说，虽然剧本如何设定是由编剧决定的，但那是编写阶段的事情，等到了拍摄现场，导演才是真正的主导者，他可以对剧本有他的詮释，而那可能和编剧本来想像的会有些落差，因此到了片场，如果演员有疑问，最优先的应该会先去问导演才对。 冷予嫀很专业，肯定知道这些。 是当这心思浮现心头，袁若梣迷惘了。 她不知道，为什么冷予嫀会特别来找她?? 章之参：她的决定（05）（下） 3-5.（下） 而此刻，彷彿有读心术似的，冷予嫀轻轻开口。 她后来的话，带着袁若梣困惑着的答案，不轻不重的，落进了袁若梣的耳际。 「若梣，你的文字很温柔，剧情安排也是。」 「我想知道，这个故事在你心中，是怎么样的一个故事。」 听着冷予嫀说，袁若梣眨眨眼，她抬头去看，而这直觉反应让她有些后悔，因这让她与冷予嫀的目光直接相对。 女人的睫毛柔长而浓密，她的目光平静却也幽深，一望进去，犹如望进座深潭似的，望不见底，想像不到尽头，不能猜测女人的心思。 可袁若梣依然喜欢着女人的眼睛，喜欢女人的这份神秘。 早在十年前便是了。 当女人手把手教她演戏的时候，她看见不善表达情感的女人，用她的方式，给予能给她的温柔对待。 女人会听她说剧本的每一个段落，听袁若梣的想法，看她的呈现，看她的詮释与走位。 而她明明是演戏那么不上心的一个人，明明最喜欢做的就是工作人员，她没有像陆逸的天份，也没有像胡亚絜的认真。 但女人还是细细地教导她，好好的提点她。 那一次的公演，她第一次站在台上，感受到观眾如雷般的掌声。 那一次的公演，入社一阵子的她，第一次感受到成为一个演员是怎么样的感受。 那一次的公演，她知道做了低调装扮的女人有来看戏，女人穿着轻便，戴着鸭舌帽，一头长发绑成了马尾，素雅的面容没有上一点妆。 女人清澈的目光从台下往上看，袁若梣从台上因为强烈的灯光看不见女人的位置，但胡亚絜在后台告诉她，女人有来，而且，就坐在哪一个位置。 袁若梣清楚，从那个位置，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全部的表演。 于是袁若梣知道女人是因为她来的。 儘管女人当时有男友，儘管女人不可能喜欢她??，但袁若梣还是因为女人的这份关怀，热腾了心头。 她可以为了这样的女人，把自己的喜欢永远埋藏在心里；她可以为了这样的女人，继续坚持在舞台上，不管是什么角色都好。 她可以当一个演员，也可以写戏，她可以做任何事，只要她能留在戏剧圈。 她可以为了女人，做任何事。 为了这个目光幽深，看不透心思的女人，她可以做任何事，就像十年前一样??。 此刻，过往的记忆纷纷涌上，袁若梣盯着面前的冷予嫀，听着她说，她为什么找她讨论剧本的原因，心里是想着这些。 但她没能想得到的，是女人后来说出的话，那些话—— 「我想知道能写出这些温柔文字的你，内心在想些什么。」 「只是我愈听，愈不明白。」 听着冷予嫀说，袁若梣开口，她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，那让她的嗓音虚弱了些，不自觉的，「学姊??，冷董，你不明白什么？」 冷予嫀目光停在她脸稍，袁若梣眨了下眼，只因她望见冷予嫀眼底的冷意，如冰似的，带着锐利的寒，刺进了她的世界。 「我不明白，能写出这样温柔文字的你??，」冷予嫀的指尖滑过她的下巴，轻轻抬起，「为什么当年，会做出那样的事？」 本来鼻息里有着女人身上那犹如樱花盛开般的香气??，但此刻，袁若梣面对冷予嫀的问题，她怔着。 樱花般的香气不知道何时走远了，心痛起来的瞬间，袁若梣的世界徒剩下让人心伤的死寂。 风雪是带走了那些樱花，提醒着袁若梣—— 儘管她对冷予嫀的心意没变，但当年那待她温柔的学姊，似乎，早已不在了。 ---- 要家家说，她老闆最近的举止有点异常。 「老闆，你说你今天要待在片场吗？」章昕貽的工作量只能说是非常可怕，她几小时不在公司，家家便得应付许多通各部门打来跟章昕貽联络的电话。 好在家家的工作能力可以说是顶尖，不然她也没办法斜槓去当个youtuber，就几个小时要应付这些人，这对她来说，还算是游刃有馀的。 可她就没想到她老闆都已经在片场待了几个小时，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。 好像打定主意要参与完今天的拍摄。 要家家说，这实在不像她老闆的作风。 不是说她老闆不关心新戏的拍摄进度，而是da.versace家大业大，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戏正在拍摄。 如果她老闆每一部戏都到场监督，在拍摄期间待好待满，那公司里其他的各种大事，可就会进度迟缓了。 更不用提，《遗失的遗憾》这档戏是连他们公司的最大决策者，也就是冷予嫀都在现场拍摄。 冷予嫀不在，如果章昕貽也待在片场监督，那da.versace当家作主的该是谁？ ??根本可以说是家里没大人了好吗？ 这么明摆着的客观事实，章昕貽不可能不知道??，那让家家就不知道，现在章昕貽选择留在片场，还打算留一整天，明天搞不好还会继续待着，就不知道为什么。 章昕貽似乎特别关注《遗失的遗憾》这档戏。家家早就注意到，在戏开拍前，章昕貽已经把原着跟剧本反覆读了几次。 明明章昕貽就是个大忙人。 「该不会??」想到章昕貽曾经提过剧本写得不错的事情，家家想到早在冷予嫀开口之前，当时章昕貽就想过要录取袁若梣。 ??她老闆喜欢男人女人，不是一直都是个谜题？ 而且袁若梣长得挺清秀，讲话声音蛮好听，算算也是很可爱的。 「不会吧？」家家皱眉，她心里捏着这个刚成形的八卦，就不能确定这八卦有几分可信度，有几分是她在捕风捉影。 她老闆这时倒是搁下看着的剧本，柔声对她开口，「家家。」 「嗯，老闆，怎么了？」 「你说予嫀一直没回来，是去找小梣吗？」 「哦，对??，」家家想起她刚刚打给陆逸的那通电话，她很快道，「陆特助是这么说的。」 章之肆：勉强微笑（01）（上） 4-1. 她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湿的。 眼泪，是不自觉掉下来的。当袁若梣离开了冷予嫀的保母车，用手机搜寻了地点，独自一个人走回片场，一阵风起，带来了什么，一股情绪从她心底最深处的地方涌上，她眨了下眼，蓄积在眼眶里的湿热转瞬凝结，一滴眼泪落了下来。 静静的，毫无生息。 刚刚在车上，袁若梣本想跟冷予嫀解释，就像她刚刚跟陆逸说的那样，她想斩钉截铁地跟冷予嫀说，当年的事情不是她做的?? 是的，她很想，她很想这么说。 可是她说不出口。 那会，她看着冷予嫀，她凝视着冷予嫀，思绪一时无依，她的意志被冷予嫀眼中的愁绪给覆盖，犹如漫天飞舞的雪花压上了雪地里仅存的一株绿。 被压弯了的青草?? 这世界转瞬被雪白覆盖，再没有一点生息。 袁若梣感受到冷予嫀因当年事情所受的痛苦，她心疼冷予嫀，可对她来说，这份心痛远不止于此，因她知道冷予嫀心痛的原因，主要是因为陆扬。 陆扬，当年冷予嫀的男友，当年冷予嫀最喜欢的人。 因为当年的误会导致冷予嫀跟陆扬分开，这才是冷予嫀难过的最主要原因。袁若梣在明白这点的瞬间，她心里一痛，刚刚跟陆逸辩解的力气就荡然无存了，她没有力气为自己辩解。 釐清真相又如何呢？ ??冷予嫀心底深处，最在乎的人，应该是陆扬吧？ 那个当下，袁若梣所剩下的唯一的力气，只能够支撑她离开。 挣脱冷予嫀捧着她的脸的手。那会，袁若梣丢下了一句：「冷董，既然你不是真心想跟我讨论，那容我先离开，我还有工作要做。」 「你说什么？」 「第二集的剧本，我得回去，赶写第二集的剧本。」拉开车门时落下了这句话，袁若梣跑下了车，她转瞬关上车门，不让自己有任何机会能再接触到冷予嫀的眼神。 痛觉是慢慢绽开的，心痛的感觉，犹如一场没有施打麻醉的手术，一刀两刀，一开始以为自己可以忍。但当手术刀不断划下，意志力随着划下的锐利逐渐瓦解，最后，悲伤的发现，再也无法抵挡的疼痛压碎了理智?? 袁若梣开始跑，她沿着马路跑得很快，感觉几台车从她身边驶过，她很怕任何一台车在她身边停下，很怕再看到那台白色保母车。 而她的心情是如此矛盾。 当跑累了的她停下脚步，发现她的身边乃至于她的身后，确实没有那台白色保母车的踪跡，她感觉自己的心一沉，眼眶便湿热了。 那一瞬间，袁若梣捏着手机，她搜寻着地点，搜寻着要怎么走回片场，可眼泪不听话，滴滴点点的落了下来。 章之肆：勉强微笑（01）（下） 4-1（下）. 「不要再想了，都过去了。」 她边往片场的方向走，边跟自己说，「袁若梣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写完剧本，好好帮家里还债。」 「你在难过什么，你现在最在乎的，不就是家里的债务吗？」 「你现在的人生，除了把债务还清以外，你还有馀裕去考虑别的事情，甚至，为别的事情难过吗？」 眼看熟悉的街道逐渐出现，片场应该就在附近，袁若梣更严肃地提醒自己，「你听懂了吗，袁若梣，你记住了吗？」 「不要哭了??」 在这声声提醒中，不断帮自己打气??，等走到片场的时候，袁若梣总算恢復了精神。 她身为编剧，不是片场的主要工作人员，她眼看没什么人注意到她，就偷偷溜去了旁边的洗手间，洗了把脸，让自己振作起来。 她暗忖，等等跟工作人员拿她需要的田调资料，再看一下拍摄的状况，她就要回去写稿了。 想着这些，刚洗完脸的她，面对镜子露出了笑容。 「再撑一下就好，袁若梣。」 「你没问题的。」她拍拍自己的脸，笑得更加用力。 「你没问题??」语末，她的声音却不自觉的虚弱了些。 是这时，袁若梣的目光不自觉落向窗外。 窗外是停车场，而那台白色的保母车，早在她走回片场的时候，就已经停在外头了。 这也不让人意外。 她刚刚是走路回来，冷予嫀是开车，比她早了些到。 但袁若梣进片场的时候，却没有看到冷予嫀的人。 后来她也听到现场的工作人员间聊，才知道冷予嫀人在梳化间，但不是在化妆，袁若梣那会注意到陆扬也不见了，她刚发现，工作人员的谈话声及时给了她答案，原来当冷予嫀一回片场，陆扬便说有急事找她，两个人一起进了梳化间。 陆扬和冷予嫀这些年还保持着联络，这次《遗失的遗憾》拍摄成剧集，陆扬得的公司也是主要投资人之一。 看来冷予嫀对当年的事情，只恨着她，早已不再恨陆扬。 看着窗外停车场的保母车，想着冷予嫀刚刚对她的质问。袁若梣感觉自己脸上那努力撑起的微笑，渐渐失去了支持。 她摇摇头，她告诉自己，要哭也是回家哭，跟胡亚絜哭，而不是在这里?? 「想哭却勉强自己微笑的话，会让自己很累哦。」 温热的感受是从后方来的，女人的香气如同她温柔的嗓音，抚慰着心中伤口，袁若梣抬起头，从镜子里看见她身后的女人。 女人望着她，棕色的细眉微弯，盈盈的眼底有着关怀，她对镜子里的袁若梣眨了下眼，指腹戳了下她的脸颊。「我说的，就是这个笑容。」 「啊。」没有料到女人会忽然这么做，袁若梣本能地惊呼了声。 她回头要去看女人，女人却将她的脸给拨了回来，让她去看镜子。 袁若梣眨了眨眼，女人的香气离她更近了。 是精品店会出现的高级香水味，女人出身高贵的地方。袁若梣想起某篇报导里曾经看过记者如此描述女人，说女人家代代都在经商，女人有好几个兄弟姊妹，在不同產业发展，但都发展得相当卓越。 「??」这会，袁若梣的思绪倒是不太受她控制就是。 女人的指腹下探，温热的抚过她的脸稍。 那跟刚刚袁若梣刚刚在车上经过的冷意不同??，刚刚冷予嫀捧起她脸的时候，袁若梣感受不到类似的温情。 是这时，女人的嗓音麻痒痒的搔着袁若梣的耳际，她听见女人说：「你看，你喜欢自己这样的笑容吗？」 「??不喜欢。」袁若梣听见自己说，而她的语声跟她此刻的笑容一样，如此疲累、如此吃力。 女人的脣角勾了下，她低眸，对着袁若梣开口，「那何必这么勉强自己呢？」 「我??」 「小梣??，我想我真的挺喜欢这么叫你，希望你不要介意。」镜子里的女人，袁若梣自然记着她的名字，只是她今天到片场，还没什么机会跟她交谈——她对镜子里的女人，对着章昕貽摇摇头。 「章总，没关係的，我身边的人也会叫我小梣。」 「嗯。」章昕貽的目光低着，依然停在袁若梣脸稍，身材高挑匀称的她，比袁若梣高了些。 她眼带关怀，「听说你刚刚跟予嫀在一起。」 「对??」袁若梣听见冷予嫀的名字，心里还是难受。 但这感受很快被带走了?? 当章昕貽再度靠向她。 「??」 一时还没办法理解发生什么事的袁若梣，她看向镜子。 看见时她有些害羞，却不知道该怎么说。 镜子里的章昕貽的倒是轻松地对她笑笑，「你放轻松。」 发现章昕貽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，袁若梣的耳根烫了些，从镜子里，眼见章欣貽帮她按着肩膀。 章昕貽的指腹搁在她肩上，力道恰好的按下，袁若梣看着这一切，不知道章昕貽的打算，就听见章昕貽说，「小梣，如果你不介意，其实你可以跟我说，发生了什么事。」 「你需要说出来的，小梣。」 「人的难过不会没有理由??，而我猜，你难过的原因，是因为予嫀，对吗？」 ＃＃＃＃ 新年快乐啊大家～～ 章之肆：勉强微笑（02）（上） 4-2. 双颊通红，袁若梣的心热着，她感受到章昕貽的关怀，但她不知道怎么去说冷予嫀的事。 她没有料到，章昕貽似乎料想到她在挣扎什么，先开口了，「你和予嫀，很多年前就认识了，对吗？」 「??啊。」章昕貽的话多让袁若梣讶异，她不由自主的惊呼了声。 她回头看向章昕貽，有些无措，「章总。」不知道该怎么问章昕貽，她只能去唤章昕貽。 章昕貽还以她一个从容的笑容，温柔且自若的，「小梣，我跟予嫀，大学时就认识了。」 手搁在袁若梣肩上，章昕貽盯着镜子里的袁若梣，她粉脣微张，轻轻开口，「我们认识了许多年，她的很多事，我都是知道的。」 女人脣里的热气犹如春日里的风，抚过耳稍时带走了冬日里的冷意，袁若梣刚刚才和冷予嫀交谈过，冷予嫀是那样的冷寒，那样的刺伤了她??，不同眼前的女人带给她的情绪，那样的温柔，那样的让人心里感到温暖。 可是袁若梣不是没有听清楚女人刚刚说着的话。 「所以，当年学姊和我的事，你其实知道??」 章昕貽頷首，没有否认，「当年的事情，予嫀很在意??，我和她的交情，我自然会知道。」 「哦??」原来章昕貽知道。袁若梣意识到这点的剎那，心里一股委屈的情绪油然而生，她想想这世上多了一个怪罪她的人，一个可能相信那些「证据」，相信她对冷予嫀做出那样的事情的人。 她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，另方面，她这些年也辩解的很累了。 她低眸，不愿去看章昕貽的眼神，不想让自己受到更多委屈??，却是没想到，是在她这思绪中，温暖袭来。 章昕貽搁在她肩膀的手并没有离开，反而，她温热的掌心摩挲着。 章昕貽的掌心，轻轻的，摩挲着袁若梣的肩膀。 感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凝聚起来，袁若梣因章昕貽这无声的动作，眼眶湿热。 「小梣，我是相信你的。」 见她抬头，章昕貽望着镜子里的她，脣角勾起，一声轻语。 章之肆：勉强微笑（02）（下） 4-2.（下） 「章总??」 袁若梣听见那语声、看着那样的章昕貽，有一个瞬间，她短暂的失了神。 她很讶异，也很激动。 十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后，除了胡亚絜，从没有人愿意说出相信她的话。 而胡亚絜认识了她许多年，胡亚絜自然比较愿意相信她，可是章昕貽呢??？她和章昕貽是这阵子才因为工作认识，明明没有多久，为什么章昕貽愿意相信她？ 袁若梣是个个性率直的人，面对冷予嫀的感情，她能很快承认，此刻，面对她对章昕貽的问题，她也是想到便问了，「章总，你为什么愿意相信我？」她回头，问着章昕貽。 章昕貽见她问得急切，柳眉一扬，想着什么似的，眼波一阵流转后，她抿了下脣。 她是太从容自若，惹得袁若梣忍不住去唤她搭理自己，「章总？」 「小梣。」章昕貽又抿了下脣，眼里带点笑意，「相信你的原因，我想先当成我的一个秘密。」 她顿了顿，哄孩子的语气，「某一天，等到时机对了，我再回答你，好吗？」 章昕貽说着这些，纤手探来，轻轻抚了下她的发。 「??」 袁若梣虽然想知道答案，可她一时也没办法去说服章昕貽。而且对她来说，有人愿意相信她，她已经很高兴了。 想着，袁若梣便点点头，答应不追问章昕貽了。 章昕貽眸光从她脸稍走过，倒是还有话要对她说，「小梣，我相信你，另一方面，我也希望你相信我，可以吗？」 「嗯？」袁若梣眨眨眼，这时却觉得自己紧张了些。 她是反应迟钝，这会她已经转过身来，就靠在洗手台上，面对眼前本来就离她离得近的章昕貽，当章昕貽手扶上洗手台，她等于是整个人被章昕貽圈在怀里。 章昕貽如此美丽，男人女人都会轻易爱上她的。袁若梣心里是只有冷予嫀，可她此刻依然因为章昕貽的魅力，短短失了神。 她感觉自己的脸稍再度热烫起来。 是在她这慌乱的情绪中，章昕貽靠她靠得近了些，对她低声开口，「这次的工作，你不用担心予嫀那边，我会尽力让你把剧本顺利完成??，你只要好好做好你的事情就可以了。」 「只要你把剧本写好，我会尽力处理予嫀那边，让你不会违约。」 ??章昕貽为什么不只是愿意相信她，还愿意帮她到这个地步？ 「我也有我自己的私心。」章昕貽似乎察觉她的心思，轻轻拍了下她的肩，「我早看过你的作品，我知道你的实力。」 「一个好编剧对我们做影视的来说，是很重要的。」 章昕貽继续道，「何况《遗失的遗憾》可是我们今年的重点投资项目。」 原来是因为工作。 这样袁若梣便能理解了，她点点头，「章总，你不用担心，我一定会好好写剧本的。」 「不会因为我跟冷董的事情，影响??」 袁若梣话还没能说完呢。 章昕貽脣角勾起，打断了她，「我还有话想跟你说，小梣。」 「咦？」 章昕貽凝视着她，目光盈盈，「我说，让你不用担心予嫀的事，你记得了？」 「嗯。」袁若梣很快应了声。 袁若梣就看章昕貽眼里一点情绪，带着点温柔，还带着点思绪。 只是她看不出来，章昕貽在想些什么。 而在她这困惑中，章昕貽已然开口，「那你也就别让自己再受伤了，知道吗？」 「嗯？」 袁若梣愣了下，而当一阵温热走过她的脸颊，她心跳快了一拍，她看章昕貽的手抚上她的脸颊，「小梣，予嫀是个固执的人，她不会原谅你当年的事??，就算是误会，也是一样，她不会轻易相信你。」 「希望你明白我是为了保护你，我想劝你??，不要再靠近予嫀了，别再让自己受伤，好吗？」 「可是刚刚??」刚刚是冷予嫀主动找她的，袁若梣心里一个念头。 章昕貽明白她要说什么，「那你也尽可能推掉，不要答应她，好不好呢？」 「??」 冷予嫀真的不会信她。刚刚在保母车上的事，袁若梣知道，章昕貽说的话有道理。 她不自觉要被章昕貽说服了，特别是此刻章昕貽凝视着她。 看着章昕貽盈盈的眼底映着她无措的眼。袁若梣就靠在洗手台边面对着章昕貽，她感觉章昕貽身上的香气是那么的近?? 却也是在这时，袁若梣听见一旁的汽车开锁声。 是从停车场那个方向传来的。 这厕所离停车场很近，袁若梣心知。 她心里走过这个念头，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在意那汽车开锁声。 那汽车开锁声并不重要。她试着告诉自己，她试着让自己专心看着眼前的章昕貽。 感受眼前女人的温柔，袁若梣试着提醒自己，明明眼前的女人显得比冷予嫀更加关心她，不是吗?? 明明眼前这女人，愿意相信她，无条件的相信她。 她还说，会帮忙她能顺利完成工作，她还说，她会确保她不会违约。 她还说?? 目光是不自觉的往窗外看去的，等袁若梣意识到的时候。 而那目光还有个已经不由自主被吸引的方向。袁若梣看向停车场上，看冷予嫀那台雪白色的保母车还停在那里。 她的心思一时迷失了，她知道自己对冷予嫀的在乎，但很快，她又想起章昕貽的提醒。 章昕貽说得有道理，她不该再靠近冷予嫀了。 她看向章昕貽，「章总，我??」 是这时，当厕所门被推开，袁若梣和推门进来的人对上眼。 她不自觉地抿紧了脣，而进门的女人看了看她，又看了看章昕貽。 「予嫀。」章昕貽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袁若梣，袁若梣并没有把握她有没有看到刚刚的情境。 她只看见，章昕貽友善的对冷予嫀笑了笑。 章之肆：勉强微笑（03） 4-3. 当袁若梣一望见冷予嫀，她的心情是复杂的。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或许就是如此，儘管对方讨厌着她，她也被告诫不应该再接近她了，可每当再次看见她，那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总会在第一时间，屏蔽了理智，不自觉的就忘了这件事，不自觉的，就因为能看见这个人而感到高兴。 但对方是这么地讨厌她啊?? 想着，袁若梣抿了下脣，她看章昕貽拍拍她的肩后，便往冷予嫀的方向走去，同时，章昕貽对冷予嫀开口，「予嫀，刚刚都没看到你，如果你还没有要拍摄，我有些公事要和你先讨论一下??」 袁若梣眼见章昕貽如此，知道自己该走了。 她收拾好心情，礼貌的对冷予嫀和章昕貽笑笑，便打算离开洗手间。 但她没料到。 是她就要走出厕所门的时候，是那时候?? 那时，感觉到手腕一阵紧，袁若梣本能地抬头去看。 她看向冷予嫀，听她低低开口，对她说了几句话。 那些内容，袁若梣听见了，听见的同时，心却不由得紧了一下。 而原因，除了冷予嫀跟她说的那些话以外??，那时，袁若梣目光停在冷予嫀的脸稍上，她看冷予嫀白皙的脸颊隐隐的一丝粉，她眨了下眼，想想刚刚冷予嫀人在哪里，她便感觉自己更加难受了。 ---- ??为什么不离开？ 这个下午，继续待在片场的袁若梣，她在心里几次几次的，忍不住问自己。 可她终究是待下来了。 而原因，大概是因为?? 此刻，袁若梣想起这片场有冷予嫀，那应该就是让她不自觉选择留下来的原因，可她一想到此，也想到章昕貽劝过她的话，她就觉得自己不该不听章昕貽的劝。 「不争气。」趁身旁的工作人员没留意，袁若梣趁隙拍了下自己的脑袋，边看拍摄边碎念自己，「袁小梣，你这样??，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了，章总都说会帮忙让你不要违约了，你怎么自己还管不住自己呢，这样怎么对得起关心你的人。」 「我就喜欢她，就喜欢学姊??，唉，可是重点就不在我喜不喜欢她啊。」 「重点是，她不但不喜欢我，还讨厌我。」 「如果我继续待着，等等等学姊拍完今天的戏，她??」说着，再次想到刚刚在洗手间里，冷予嫀对自己说的话，袁若梣心中一冷。 她想起刚刚离开洗手间时，冷予嫀对她说的话。 「??」 她得赶快走，她千万不能让冷予嫀实现她在洗手间里，对她说的那句「诺言」。 「闪人吧，还是赶快闪人，赶快回家好好写剧本。」她抹了下脸。 「对，我要把我的工作做好，这是最重要的，这样也不会辜负章总。」 碎念自己了一番，眼看这场戏拍到了一个段落，工作人员正在重新佈置场景，袁若梣滑了下手机，看手机里母亲又传讯息来跟她调钱，她就更加认真提醒自己了。 「我得好好赚钱，帮家里还债，嗯??」 她背好包包连忙往外头走，期间经过正在帮冷予嫀打点事情的陆逸，他听起来正在跟家家讨论冷予嫀的工作安排，听起来，冷予嫀还是会利用拍戏的零碎时间进公司处理事情，如同外同传闻的，冷予嫀当真是个工作狂。 袁若梣正想，就发现自己正在偷听别人讨论冷予嫀，要说，她当年那么喜欢冷予嫀，这喜欢一个人的心情落下了许多年，失而復得的感受让她还没有办法好好控制，她就是个热恋仔，眼下，别人只要一提到冷予嫀，只要听到这个名字，听到关键字，她就没有办法不多去看一眼、听一点。 真是该死。 袁若梣在心里不住碎念自己、痛捏自己，好不容易才走出了片场大门。 她的手机刚好响了，发现是胡亚絜，她就去接。 「喂？」她边听电话，边东看西看，她记得这个片场附近有公车站，她来得时候有注意到。 片场外的空气有些冷，袁若梣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 而当她喷嚏都打完，还没听到胡亚絜的声音，她就觉得不对了。 她发现电话另头的胡亚絜正在深呼吸，好似酝酿着什么情绪，袁若梣感觉她有什么话，想说又说不出来。 胡亚絜是个很客气的人，要她说出一些她觉得很麻烦别人的话，她很容易就会变成这个样子。 袁若梣扬眉，胡亚絜这个样子无疑引起了她的好奇心。 章之肆：勉强微笑（04） 4-4. 为了让胡亚絜肯说出来，袁若梣很有耐心。 她什么话都不说，就握着电话，也不催胡亚絜，她就耐着性子等。 等到胡亚絜都受不了了。 「好啦，小梣，我说、我说嘛。」在这无声的对峙里崩溃，胡亚絜嚷嚷。 袁若梣对胡亚絜是真的很熟悉，她早知道这样胡亚絜会就范。这会，她因为猜中胡亚絜的反应，忍不住笑了。 不过她忍着，没有笑出声音。 因为胡亚絜话还没有说完呢。 胡亚絜说这话是真的心理压力很大，这短暂的静默后，她才继续嚷嚷，「我是想问你??，你今天可不可以留下来，看予嫀学姊演戏！」 袁若梣挑眉，「咦？」今天早上她要出门的时候，胡亚絜才提醒她早去早回，怕她被冷予嫀给欺负，或者被她的冷漠伤害。 胡亚絜的答案很快传来，小小声的，「我想要演员笔记??」 「毕竟，她是大前辈嘛，又是影后，我、我??」 「小梣，你知道，我很想成为一个好演员的。」 「观摩好的演员演戏，对我会很有帮助。」 「我知道予嫀学姊不会好好对你，可是她在演戏的时候，在旁边看，帮我记录，应该还可以??，所以我想问你，你能不能??」 袁若梣听到这里，抿了下脣。她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胡亚絜，稍早冷予嫀在洗手间里跟她说的话，可她想想又算了。 如果胡亚絜知道冷予嫀跟她说了什么，肯定不会让她留下来。 那何必让胡亚絜知道。 比起冷予嫀的威胁，她更在意的，是胡亚絜这个朋友。 虽然签约的过程有些无奈，但她现在怎么说都是一个影剧公司的编剧了，可她的好朋友，现在还是一直在当临时演员。 能帮到她的好朋友，她就想帮她的好朋友。 而且，只要看完了就找到机会闪人，应该没有关係吧？想起冷予嫀稍早在洗手间对她的「威胁」，袁若梣抱持着侥倖的心态，她的心本来就宽，不然她也不会面对她爸妈的天价债务，还是可以快快乐乐活到现在。 所以她就爽快答应胡亚絜了。「好啊。」 倒是胡亚絜这个紧张大师愣了一下，「真的可以吧？学姊不会对你怎么样吧？」 「不会啦，她忙着演戏，能对我做什么？」袁若梣装没事，把胡亚絜的担心笑笑敷衍过去。 后来，她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，她特别留下来看冷予嫀演戏。 今天，导演考虑冷予嫀是个大忙人，导演先拍剧本里的关键场，拍剧里姜昀晴跟另一女主角余昕芷相遇的场景。 那是一堂研究生专题课程，两人的第一次相遇，是在课堂上。 故事剧情里，姜昀晴是备受学生好评的助理教授，她既会教学，又懂的照顾学生。 她温柔细腻，而且善解人意。 这样的角色冷予嫀要怎么演?? 「??」 雪白色的大衣，那本来明明犹如冬日里的雪色，故事里名为「姜昀晴」的女子走进教室的时候，眼见她的气质，那雪色映入眼底，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冷。 袁若梣眨了眨眼，她的目光从那一刻起便无法离开，无法离开那姜昀晴——无法离开扮演她的冷予嫀的身上。 而好的演员，连声音的质地都可以改变。 戏一开始，袁若梣眼见冷予嫀用流畅的英文跟台下的同学打招呼，彷彿母语人士。 「你们好。」冷予嫀对台下的同学，浅浅一笑，「今天，是我们的第一堂课。」不见冬日，那声音犹如春日暖阳。 也要说的，是好的演员，不只能改变声音的质地，还能自然带动其他人的演技。 台下的同学们，除了身为要角演员比如余昕芷的饰演者柯书羽，其他人都是临时演员，其实演戏的经验不多。 可那一幕戏，在袁若梣看来，演员们的表现是那么自然。 因为冷予嫀的表演做得太好，清楚而确实，她在一出场就确立了场景，这是一间教室，她是一名外文系教授，而台下的学生们，都是她的研究生。 当氛围确立了，冷予嫀一翻动书页，准备要上课，台下的「学生」们，那些，很自然的就进入了状况。 后面的表演，每一个人，便都显得自然而流畅。 特别，是当柯书羽跟冷予嫀第一次对戏的时候。 作为备受看好的新人演员，柯书羽一抬起头，看向冷予嫀的那个眼神??，当两人目光相迎，是不用言语，就能让人感受到两人的互相欣赏。 看得袁若梣都不自觉入戏，看得心一紧，就觉得她喜欢着的学姊，爱上别人了。 心痛了几次，看到后来，她连忙提醒自己。 「不不不，那些都是演戏、是演戏。」试图回神，她赶忙拍拍自己的脸。 「你还没走。」 「好不容易看完了，我要赶快走??」袁若梣试图冷静。 「你还没走。」这声音是说了第二次，袁若梣才听见。 「??！」她看冷予嫀看戏看得太入迷，怎么就忘了。袁若梣吓得回头。 陆逸已经在她身边，「袁小梣，你还真有胆，到现在还没走。」 「嗯??」总不能说自己是忘了跑吧。袁若梣心虚。 陆逸扬眉，「冷董在等你了。」 袁若梣捏着心脏去看，果然，下了戏的冷予嫀，远远的，目光是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。 完蛋了！ 对上冷予嫀的目光，袁若梣想到冷予嫀早先在洗手间的「威胁」，心里紧张起来。 #### 冷影后跟小书羽对的这场戏，有个人的心也很痛呢～ （看过《时光》的你们，可以猜猜是谁？xd ps.从下週开始，我们更新改为一四哦。 章之肆：勉强微笑（05） 4-5. 没有人注意到，冷予嫀开车带袁若梣走的时候，章昕貽的目光不知何时移开了她用着的笔记型电脑，跟上了那台车开走的车影。 冷予嫀走得时候开的是自己的跑车，宝蓝色的车影很快消失在片场外，章昕貽却没有因为冷予嫀的车开走而回神。 她柔美深邃的目光，似乎被锁在片场外那漆黑的深夜里了，久久无法逃出。 好一会，她才抿紧脣，拿出手机敲打了几个字，转眼，她对面位置上的手机亮了起来。 那是她助理家家的位置。 但家家不在位置上。 这也是家家没有注意到章昕貽异状的原因。按理说，她比谁都关心他亲爱的老闆的。 ??至于家家在干嘛呢？ 身为一名专业的总经理特助，现在又还没到她的下班时间，她当然是有工作得忙。 只是眼下这工作，会让她想起她的另一份兼差，就是她的youtuber身份。 「好想拍起来。」这会，这话在心里嚷嚷，家家努力忍着不要说出口。 事实上，她被两个「人」卡在中间。 这两个人，更精准地来说，是两个「女人」。 家家被这两个人夹在中间，嘴上说着些道貌岸然的「好听话」，那种在职场打滚的人免不了要学会的「客套话」，心里的youtuber职业病正在发作，她按捺着，就想专心安抚这两个女人，不去想如果她能拍到这些画面，她那支youtube影片，标题要下什么。 现在这状况，标题随便一下，听起来都是流量啊，比如下个：「新生代女演员大战片场，谁是甜美心机婊！？」 或者：「假面甜心在这里，《遗失的遗憾》片场大爆新生代演员内斗！？」 「嗯，听起来都不错。」家家脑海里的标题跑来跑去，跑到她不自觉被吸引，想到深处，高兴得忍不住点头，「凭这两个人的人气，流量肯定??」她小声喃喃。 「我就说，我说得比较有道理嘛，家家姐都点头了??，你说对不对，陆扬哥？」 家家这时才听到那甜甜软软的声音，她就不知道自己同意了什么，连忙回神的她心里一惊。「欸??」 家家眼看那甜美声音的主人——左安乔，站在家家左边的她，正对她身边的陆扬泣诉，声泪俱下的，「我是这部戏的第二女主角，要观眾能多注意到，第二女主角的重要性才能被看出来嘛，这样戏剧张力才够啊，我也是为了戏好。」 家家扬眉，就看陆扬摸摸左安乔的头，「乔乔，你说得有道理??，陆扬哥都知道。」 家家没有產生幻觉，陆扬刚说完，她听见陆逸在另一头很大声的说了一句，「工作场合也在调情，这世界上没有职业道德的人真多啊。」 陆扬也听见了，他瞪了陆逸一眼。 而家家尷尬地看着两个兄弟互瞪的同时，她感觉她右边的女孩走得离她近了点。 「家家姐??」活泼甜美的声音听起来，这时听起来有气无力的。 家家看向柯书羽，又看了看柯书羽身边的导演阿左，「小左，你是导演，这里你说了算，你知道吧？」 阿左头疼，叹了口气的他，揉了揉他今天已经揉了几十次的黑短发，他的头发今天被他揉得要多凌乱就有多凌乱?? 左安乔今天已经不只一次，在片场抗议，说她的戏份比起柯书羽少太多，要求加戏了。 说是这么说，左安乔她扮演的角色是主角的身旁的好闺蜜，编剧对不起她、导演也没有，第一集的剧本里，几乎是柯书羽有出现，左安乔就跟在旁边。 ??戏份几乎都要跟女主角等比例了，这戏份难道还不够重吗？ 可陆扬是这部戏的重要投资人，冷予嫀这会不在，章昕貽也已经表明，这件事让导演阿左决定就好。 要阿左说，自然就是维持剧本安排，可每拍完一场戏，左安乔就开始抱怨，说她怕弄砸了这重要的角色，柯书羽个性直率，刚刚受不了她，就忍不住劝了她几句，说希望她可以尊重导演的想法。 柯书羽不说还好，她这一说，左安乔就开始哭了。 陆扬刚刚在外头讲电话，弄不清楚状况，一回来看左安乔在哭，便去骂柯书羽。 柯书羽倒是没哭，只是自责，说自己害戏拍不下去。 接下来就是一团混乱?? 这会，阿左拍拍柯书羽的肩，他们俩是合作过的，之前在丁思淳的mv里合作，彼此有一定的默契。 稍稍安抚柯书羽，他就去找左安乔跟陆扬，希望把事情谈开。 但阿左毕竟年轻，陆扬哪里管这个新锐导演呢，他跟阿左越讲，声音就越大，整个片场都是他俩的吵架声。 家家眼看状况不对，想去找章昕貽，但章昕貽不知道什么时候，人已经不见了。 家家看了手机，发现章昕貽传了讯息给她。 「老闆说，她要出去走走。」家家皱眉，又看着章昕貽做到一半的案子，「工作还没做完，人就出门了。」 「真不像她的风格。」她不解。 可她没心思多想。 她耳边现在闹哄哄的，原来陆逸也加入战局。 「唉。」 家家叹息，就看这群人，现在吵得更兇了。 ---- 坐在宽敞明亮的大厅沙发上，袁若梣忍不住东看西看。 这房子虽然华丽，但陈设简约，不见多馀的傢俱，佣人管家也都过度礼貌，跟人很有距离。 她正想，其中一个佣人替她端来了热茶跟点心。 「我??，那个??」冷董事长在哪里？袁若梣本想问这句话。 但那佣人不等她说话，杯盘放下，对她鞠了个躬就走开了。 下一个佣人再走来，便是问她晚餐打算吃些什么，她一说完，也不跟她交谈，人又走开了。 这里的每个人，似乎都不能跟她多说一句话的样子。袁若梣暗自揣测。 而她现在是困惑的很。 早先在厕所，冷予嫀遇见她跟章昕貽，拋下一句：「你既然有时间能待在这，晚上，就跟我回家。」 不知道冷予嫀打算干什么？当时讲这些话的时候，冷予嫀看起来就不对劲，而把她带来这的路上，冷予嫀也始终不发一语，现在人又不见了。 「??」 袁若梣愈想，心里就愈不安。后来的晚餐虽然美味，她依然有些食不下嚥。 章之肆：勉强微笑（06） 4-6. 冷予嫀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这样折磨她。 吃完晚饭又过了一段时间，袁若梣被请到冷予嫀的会客室待了一阵子，她还是没能见到冷予嫀。 而这段期间，袁若梣就觉得自己莫名的紧张，冷予嫀不只是她老闆，还是她喜欢的人，冷予嫀现在虽然对她很不友善，她也想跟冷予嫀拉开距离，可是?? 袁若梣的手机画面闪了下，袁若梣一看，有些不知道怎么办。 传讯息来的是胡亚絜，讯息里，她问她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。 「我就??」后面的讯息袁若梣一时打不出来，她要怎么说，说她在冷予嫀家里吗？这么说的话，胡亚絜会怎么想？ 肯定会认为，她现在危险了，跟被坏人带走一样危险，依她紧张大师的性格，惊慌失措那是免不了的。 那就只能说谎了？「我、我在片场。」袁若梣连忙传。 她以为这样就没事了，但她就忘了，胡亚絜也是在这个圈子里打滚的人。 圈子里的人，她多多少少都有些认识。 「可是我滑脸书，看你们组里的工作人员，已经打卡，说你们拍完了，今天下班了欸。」 「还说因为有些『特别』的原因，所以提早收工。」 「??」袁若梣一时语塞。 「小梣？」 「哦??」 「小梣，你为什么还在片场？我不懂，还有，那个特别的原因，是??」 袁若梣头痛了，她从来不擅长说谎，这也是她为什么赚多少钱都会乖乖拿回家的原因之一，因为她根本瞒不过她母亲。 至于片场出了什么事，袁若梣没看那工作人员的贴文，压根不知道胡亚絜在说什么，但一时之间，她也没空弄懂了， 她只好很快留了个语音，先让胡亚絜不要追问了，她想，有事就等她回家再说，「事情有点复杂，我晚点跟你说。」 「嗯？复杂？」 留给胡亚絜的语音刚说出口，听到有人问的声音，也没搞清楚来人，袁若梣想都没想就回了，「对，我现在在哪里，这件事情有点复杂。」 她怎么想得到。 穿着居家服饰的女人，一头长发盘起，她白皙的脸蛋净透无暇，似乎刚洗过澡了，她沐浴乳的香气在袁若梣意识到的时候，佔据了她的鼻息。 看着冷予嫀，袁若梣一颗心怦怦跳，她不知道该如何压抑喜欢一个人的感受，但她现在却必须这么做。 她咬紧脣，心里慌着，就不知道该怎么办。 「你之所以在我家，这件事情的原因，并不复杂。」冷予嫀在她身边的单人扶手椅上坐下了，她拿起佣人早先搁在一旁的花茶，闻了下，柳眉微微地扬起，似乎是喜欢那气味，而后，她轻啜了一口茶。 袁若梣目光没有离开她，等她发现，脸红着的她才把眼光收了回去，装得镇定。 袁若梣轻轻说，「冷董，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复杂的??，我不知道你的考虑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来你家。」 「你今天看起来并不忙。」冷予嫀对着她道，眨了下眼，她心里似乎有些情绪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，「我遇到你那时??，不是吗？」她顿了顿，又继续道，「你今天一整天都待在片场。」 「我不是真的没事，我是因为??」因为我想看你演戏，胡亚絜也想看你演戏。这种迷妹的言论，怎么说得出口。袁若梣咬着脣。 何况，她还不是个单纯的迷妹而已。 她可是暗恋着冷予嫀。 袁若梣这会没办法告诉冷予嫀真相，所幸，冷予嫀没有追问她。 把一份纸本放在袁若梣的面前，袁若梣看了眼，认出那是第一集的剧本。 袁若梣正想问冷予嫀剧本怎么了，是那个时候，冷予嫀纤指覆上剧本，翻动了起来。 女人眼波粼粼，似乎被剧本的文字给吸引，她读着剧本里的口白，不知道想着什么。 「这段台词。」 「嗯？」 袁若梣顺着冷予嫀的目光看去，那是第一集的某一场戏，戏里是姜昀晴跟余昕芷谈心。 这个段落小说里没有，是袁若梣加进去的。 她想让姜昀晴有机会多跟余昕芷聊聊她自己，也跟余昕芷多亲近一点。 「??」 是这时心头一暖，当袁若梣看冷予嫀说着姜昀晴的台词，那神态有着关怀，而冷予嫀说着台词的时候，看向她的目光如此柔和，就像是当年，她教她戏的时候一样。 袁若梣呼吸热着，这些年来，她有多想念当年的冷予嫀，她?? 「学姊??」 称呼是不自觉逸出口的，发出声音的时候，没有办法阻止自己。 袁若梣眼看冷予嫀听见那称呼，看冷予嫀眨了下眼，她刚刚似乎也跟她一样，陷入某种情绪里，这会，才有些回神。 是这时，袁若梣听见冷予嫀说，「这段戏，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。」 章之肆：勉强微笑（07） 4-7. 听见冷予嫀是因为这原因找自己来，袁若梣一时没能理解冷予嫀的意思。 冷予嫀抿了下唇，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。 袁若梣稍早的情绪还在心里烫着，她想念冷予嫀温柔的眼神，那是她怀念的，现在却再也寻不着的。 冷予嫀这时却已不再看她。 「好了。」半晌，袁若梣听见她说，低了的声音，不再有刚刚跟她说那段台词的温度，「你回去吧。」 「我会让司机载你回去。」冷予嫀起身，她把不带感情的声音留在身后，而那无疑，冻伤了此刻袁若梣的心。 就这样吗？就只有这样吗？袁若梣盯着她的背影，虽然明知道不该对冷予嫀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，但袁若梣已经快管不住自己。 她差点要喊住冷予嫀。 「学姊??」语声虽是逸出，却小声的难以听清，她在语声逸出口的同时，压低了声量。 章昕貽劝过她的事情，她怎么会不清楚。 依照冷予嫀的个性，她这辈子，都不可能会相信她。 与其再被冷予嫀伤害，不如选择保护自己。袁若梣手按在大腿上，她咬住唇，就怕自己再说溜嘴什么，又让冷予嫀注意到她。 她们，就停在这里就好。 不要再试图去改变什么?? 儘管如此，依然收不住自己的目光。于是，当冷予嫀的身影，在门边停下的时候，袁若梣不受她控制的，跳快了一些。 可惜，冷予嫀并不是为了她而停下。 玉手搁在门把上，冷予嫀从睡袍的口袋里，掏出了手机。 手机震动着。 冷予嫀拿起手机，对着画面看了眼，没有太多情绪的一张白皙脸庞，此刻，柳眉扬着，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。 电话响了一会，又按下。 接着，是对方传来的讯息。 冷予嫀看了眼讯息，抿了下脣，才滑开手机，似乎，因为对方在讯息里说了什么重要的事，让她打算回电给对方。 「??」 那人会是谁？袁若梣看着，对于在这深夜时分，还能打扰冷予嫀的人，他直觉猜想，那人应该是陆逸。 她是这么静静的看着、看着。 听到了冷予嫀的电话被对方接起，她静静听着对方说了一些话，思索了一会，她也回了一些。 电话那头的人，听起来似乎很激动。 这种语气，应该不是陆逸。 袁若梣推断，陆逸对冷予嫀讲话很有礼貌，也恭敬，今天她在片场，早就听过了。 所以，陆逸不大可能用这种口气跟冷予嫀说话。 那电话那头的人是谁??？ 听着对方愈讲愈激动，袁若梣和冷予嫀相隔一段距离，对于电话那头的人，她不能完全听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，她只是依稀听见，对方说了，「戏份比重??投资方的立场??冷予嫀不能只保护自家艺人??柯书羽??」袁若梣听到这些关键词隐隐约约的在电话中反覆出现。 原本，她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的。 可袁若梣越听，就越来越明白。 她想到，早先胡亚絜用讯息跟她说，片场的工作人员在脸书贴文，说是今天片场出了「特别」的事，所以提早下班。 袁若梣渐渐猜到了，她虽然不清楚细节，但听到此处，她至少猜得到，此刻打电话给冷予嫀的人是谁。 她眨了下眼，心里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涌上，特别，是当袁若梣听见，「展星影视、左安乔」这几个关键词的时候。 打来的人会是谁，已经多么清楚。 袁若梣眸光不见光彩，徒剩一片黯然，当冷予嫀要掛上电话的时候。 而面对对方说了一连串的话，冷予嫀言简意賅，只回了短短一句，「知道了。」 对方还有话要说，冷予嫀已将电话掛上。 可袁若梣心里的情绪，并没有因为冷予嫀这么做，而平静下来。 她看了眼冷予嫀留在桌上的剧本，想到冷予嫀刚刚看着她的模样，可是一对她说完台词，冷予嫀就收回了那个眼神?? 无法压抑的情绪，在这剎那涨满了胸口。等袁若梣意识到的时候，她已经站起身来，用她没想过的音量，喊住了那高挑冷漠的背影，「为什么？」 袁若梣好想问，真的好想。 冷予嫀刚拉开门，门外的长廊因为感应而亮起了灯，光彩落在冷予嫀的身子上，可她散发的气质，却没有因此多出一丝暖意。 但袁若梣管不了那么多。 这些日子以来，打从她跟冷予嫀再度相遇以来，她累积了太多情绪。 就算一直告诉自己，要跟冷予嫀保持距离，解释也好、拉近关係也好、任何想法也好，从每一个角度来看，她都应该听章昕貽的劝，专注在她的工作上，好好做完她的工作，然后，与冷予嫀此生不再復见。 这明明就是最好的选择，为什么，她就是做不到—— 咒骂自己的声音在心里响的声嘶力竭，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动作，袁若梣是在冷予嫀离开前上前，抓住了冷予嫀的手腕。 而这动作，显然完全出乎冷予嫀的意料。 她目光颤了颤，清丽白皙的脸庞隐隐的一点讶异，「你??」 袁若梣顾不了那么多了，她眼框热着，说出口的话，她从没想过，她此生会对冷予嫀如此说。 「打来的人??，你对他，跟对我，你为什么可以这样，你太过分，你太过份??」袁若梣身子颤着，她听见自己语里的怒意。 「??」冷予嫀目光在她脸上打转，没有说话。 「同样都是??，学姊，如果你不肯相信我，说当年的事情，不是一场误会。」袁若梣本来就注意到了，可不知道为什么，是在冷予嫀的会客室里，离冷予嫀这么近，她才意识到，面对冷予嫀截然不同的做法，让她有多么生气。 现在会意识到，大概，是因为再次想起喜欢冷予嫀的那份心情?? 再次想起，当年冷予嫀因为误会，而不再理会她时的心碎?? 说出口的话，这次，无法停下来。此刻，袁若梣握紧冷予嫀的手腕，眼眶湿烫着，「如果你不肯相信，当年的事情，是一场误会，那我跟陆扬哥，是一起伤害你的。」 「如果你觉得那件事是真的，是我们的错，我们伤害了你??」 「那现在呢？」 「为什么现在，你愿意原谅陆扬哥、愿意跟他保持联络，可是你却对我??对我??」 眼泪落下的时候，委屈的感受，压垮了所有的理智?? 袁若梣瞪着冷予嫀，她没想过，她有一天，会这么怒气冲冲地对着冷予嫀。 「学姊，你告诉我??，你现在对我所做的一切，公平吗??？」 #### 留言我明天回哦～～ 章之肆：勉强微笑（08） 4-8. 虽然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跟冷予嫀说话，但终究是这么说了。 袁若梣心想。 说出口的话，代表，已经不能再收回。 「??」 袁若梣吸吸鼻子，随意抹去落下的眼泪，她向来是个很能忍耐的人，但事情发展至此，她已经忍不了任何事情。 压抑多年的情绪在这个当下宣洩出来，袁若梣意识到冷予嫀对她的不公平，也意识到自己的委屈和愤怒。 从十年前，一直到现在?? 即使有一阵子，她告诉自己，不要再去喜欢冷予嫀了，可那毕竟是假的，是自欺欺人而已。 不是吗？再见到冷予嫀时她就明白，她依然如此喜欢着这冷漠的、不肯听她解释的女人。 她好喜欢冷予嫀。 可冷予嫀，打从那次误会之后，就深深的伤透了她的心?? 质问冷予嫀的同时，却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。袁若梣并不期待，她能从冷予嫀这里得到一丝安慰。 事到如今，她只想把自己真心想说的话，全都说完而已。 「当年的事情，我可以理解，你看了那段影片，那段影片太逼真了，又涉及到你跟陆扬哥的感情，所以你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，怎么样都不可能相信我。」 眼眶含泪，袁若梣嗓音颤颤，「可是学姊，我没有做，就是没有做！」 「影片里的人不是我！」 「你可以不相信我，你可以永远不相信我。」 袁若梣说得激动，「可是我不会承认我没有做过的事，当年我没有承认，现在也是一样。」 「还有。」袁若梣吸吸鼻子，她哭得太惨了，她好久没有哭得这么惨，就连她帮忙父母还债，常常身心俱疲，她也没哭得这么惨过。 眼泪不住落下，袁若梣随手抹去了些，不然她没办法好好说话。 这短短的沉默，才让她才有心思去注意冷予嫀看她的眼神。 但冷予嫀是那么平静的看着她，即使是面对她的愤怒—— 她不是冷予嫀喜欢的人，所以冷予嫀对她并不在意吧。 冷予嫀在意的，从头到尾就只有陆扬。 所以她可以原谅陆扬，可以跟陆扬保持联系，却不能原谅她。 纷纷思绪走过，袁若梣觉得自己的心，像绑上了大石，被沉沉的拖进了海水深处??，一度咬紧脣，她好一会才能出声，「还有，我知道我现在对你说的这些很可笑，你当然会原谅陆扬哥，他是你的前男友，你跟他之间，不是因为我的话，根本就不会分手。」 「我还在你面前，跟你讨论公不公平这件事??，跟你抗议，为什么你可以原谅他，却不可以原谅我。」 「我知道这一切很可笑。」袁若梣深吸口气，她需要一些勇气，才有办法把后面的话说出来。 「但是我还是要说，」她盯着冷予嫀，是要冷予嫀看尽她的悲伤，也看尽她的坚定，「你不公平，这就是我的感觉。」 袁若梣继续说，「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的，当年你愿意教我戏，可能也只是因为你工作有空、你心情好，想教教一个学妹而已。」 「当年你帮我完成社团公演??，这对你来说，或许只是一件不重要的小事。」 袁若梣拧眉，眼泪落下的太多太急，又阻碍她讲话了，她再次抹去了些，「可是对我来说不是这样。」 「那对我来说，是一段很重要??很重要的回忆??」 「我不可能伤害你，我不可能做出影片里的事情，永远不可能。」袁若梣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僵硬了，她是用了好大的力气，才能说出这些话，「学姊，你对我来说，是重要的人。」 「就算你恨我、误会我，也是一样。」 「所以，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一点的话??，你可以原谅陆扬哥，你可以还是继续恨着我，你可以对我不公平，但是你能不能，不要让我想起当年的事，不要再叫我来找你，不要再接近??」 你可以对我不公平，但请你不要再接近我，不要再伤害我了。这是袁若梣想说的原话。 可是这些话，有多么难说出口。 面对冷予嫀、面对她喜欢的女人??，这些话，真的，很难说出口。 爱一个人是这样吧，即使被伤害了、伤害得再深，还是压抑不住，想要见到她的心情。 完整的话语哽咽在喉咙里，袁若梣发现自己说不下去的时候，她转过身，就想离开。 长廊上亮起的灯光，多么温暖。 离开这里就好了，离开这份工作??，反正他父母本来就欠了那么多钱，违约什么的，也就只是欠下一笔更大的钱而已?? 都无所谓了。 袁若梣是带着这个心情，跑了出去。 但她跑得太快，也太急。 发现要跌倒的时候，明明紧张的大叫了一声——让袁若梣意外的，是她没有迎来该承受的疼痛。 「??」 发现自己被人整个抱了起来，袁若梣看向抱着她的女人，有一瞬间，不知道该怎么说话。 女人低下头，目光落在袁若梣的脸稍上。 看着袁若梣，她静静的，不发一语。 而她们离得，好近、好近?? 章之伍：她的真心（01) 5-1. 「本来，这时间我应该要好好写稿的！」 一声悲鸣，袁若梣盯着眼前的笔电萤幕，一颗脑袋热烘烘的，她是个编剧，感受能力总归是比一般人好，一想起昨晚的事，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冷予嫀。 「不能怪我，昨晚真的太难忘了嘛。」烦躁地拍了下脑袋，她想着她的写稿进度，就想把冷予嫀拍出她的脑海。 可惜这招显然效果不彰，甩不开冷予嫀和她昨晚的「回忆」，袁若梣烦闷的拣了颗抱枕摔到沙发上，宣洩情绪。 「抱枕是无辜的。」 「我知道。」 「我看你看起来的样子，不像知道。」 虽是好听的声音，但听起来要多冷淡就多冷淡。袁若梣看了眼跟他搭话的人，那人一双长腿翘着??，不说刚刚奚落她的部分，这人随意喝个咖啡的样子，看起来也像个广告模特儿。 「你看什么，别忘了我是来监视你的。」那人其实就是陆逸，他昨晚似乎在忙片场的事情，没睡好，看得出有黑眼圈。 面对袁若梣的视线，陆逸努努脣，他挑眉睨她，「第二集的剧本这几天要出来，而我看你昨天都在忙着吃跟玩，我是为了我老闆，才把你叫来我办公室，方便盯着你。」 其实才不是这样。袁若梣心想。想到陆逸一早就来了她家催稿，顺边「观光」了下她家有多么「窄小简陋」，看完了之后，他冷冷一哼，说是要监督她写稿，就把她带来他办公室了。 不说别的。袁若梣伸了个懒腰。她看了眼窗边的阳光，又看看眼前的大桌子和一旁的点心饮料，陆逸的办公室当真是十分舒适。 另外要澄清的是，她其实是很有责任感的。 吃起饼乾，袁若梣打开电脑，决定专心在文字上。 「所以袁同学，你跟我老闆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？」 「??」 关于她「缓慢」的「写稿进度」，其实陆逸也不无辜吧。袁若梣暗忖。「不知道。」对着电脑继续装忙，她随口回。 陆逸这傢伙今天一整个早上都在问她跟冷予嫀的事。 「肯定出了什么事，不然你在那边嘟嘟嚷嚷干嘛，还摔我靠枕。」陆逸还在追问。 但内容实在太害羞了，袁若梣怎么可能告诉他。 想想，昨天冷予嫀把她抱在怀里，而从她的角度，她对上冷予嫀那双美丽的眼，让她意外的，是那眼里隐含着的温柔?? 愈想愈觉得不能告诉陆逸，袁若梣就想敷衍过去，「不知道??，就不知道。」 「肯定有鬼。」陆逸还想再问，刚好有同事来找他，是昨天有去片场参与拍摄的人。 陆逸似乎也不怕袁若梣听，就在她身边讨论起来。 两人说起了昨天在片场发生的事。 袁若梣多少听到了一些。 原来昨天发生了这些事。 「我那个智障哥哥。」陆逸越讲越不满，从鼻子哼气，「展星影视的确投资了钱，但左安乔已经拿到第二女主角了，这交易我哥根本一点也没吃亏。」 陆逸的同事应了声，「我认同你，不过，你也知道冷董跟你哥哥的关係??」 「??」听到这里，袁若梣当真没办法专心打字了，她竖起耳朵想听。 「什么关係。」陆逸赏了他一个白眼，「十年前的前任，都分手多久了，跟死了差不多，这人在我老闆的心里就差立个墓碑，把他给埋了好吗。」 陆逸的同事不明白，「那冷董怎么会找他进来投资？」 陆逸揉了下发，「这有什么好难猜的，就商业合作啊，展星影视说起来又不差，还肯出钱，也就是这样而已。」 「至于左安乔的安排，在商言商，展星投资了这么多钱，不让他们家的当家花旦拿个像样的位置，本来就说不过去。」陆逸解释。 「只是这样啊。」陆逸的同事点头。 原来，只是这样啊。这时，两人专心说着话，是都没注意到，一旁偷听着的袁若梣，她的眼睛，可是亮晶晶的。 原来，冷予嫀昨晚说的话，是这个意思?? 那时候，她把袁若梣抱在怀里的时候，她低眸，对她说。 「没有不公平。」 那会，袁若梣没有听懂，「嗯？」 冷予嫀继续道，「或者应该说，我对你，比对陆扬好。」 「这部戏需要展星的投资，但编剧??，袁若梣，我其实，可以不用你。」 冷予嫀轻轻说着这些，而唇里温暖的气息，拂过了她的脸庞。 「??」这会，袁若梣想着昨晚的回忆，脸更烫了。 记忆却像是不肯放过她，后续的回忆，很快再度袭来，彷彿冷予嫀唇里的气息，温柔而暖，很快覆盖她的思绪。 ??她想起，更后来的那句话。 袁若梣盯着眼前的电脑萤幕，再跳进来的思绪，是冷予嫀说完那些公平不公平的事情之后，靠得，离她更近了。 脣与脣的距离，近得，她彷彿只要稍稍仰起头，便能触及。 那般美好，是袁若梣连做梦都无法想像的剎那。 冷予嫀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，一句轻语，「原来，是这样的感觉。」 「??你？什么感觉？」 袁若梣没听懂，她只知道，她必须挣脱冷予嫀，脱离她的怀抱。 再这样下去的话，她会忍不住亲冷予嫀的！ 「这样，一切就会曝光了。」此刻，思绪及此，对着电脑发愣的袁若梣忍不住喃喃。 「曝光什么呢？」 当然是曝光她对冷予嫀的情感，但她怎么能说出口。「我不会说，你不要再问了。」猜测是陆逸，袁若梣想也没想便答。 对方的笑声却是柔柔的，没有一丝嘲讽。 「小梣，我今天，是第一次问你问题哦。」 袁若梣回头，这才发现办公室里，陆逸不知道何时已经不在了。 而此刻，她见着的人—— 章昕貽脣角勾起，「我听家家说，你来了我们公司??，真难得，我们一起吃午餐？」说着，她对袁若梣眨眨眼。 ##### 祝大家白色情人节快乐！！！！ 章之伍：她的真心（02) 5-2. 章昕貽带袁若梣去用餐的地方，是一间典雅的法式西餐厅。 餐点用心、环境幽静，价格自然也不斐，袁若梣拿着菜单，一度迟疑着要怎么点菜，何况菜单上写得都是些她看不懂的法文，看来看去，随便点些什么，都是她一整天的餐费。 连水也要钱。 袁若梣看着隔壁桌，服务生正在跟客人询问要喝哪一种水，气泡水、柠檬水什么的，提到选择不同，可能要支付的费用，她偷偷伸了下舌头。 她知道章昕貽打算请客，可她不想无端让章昕貽请这么昂贵的餐点。 「小梣，你就当是配合我。」听见章昕貽柔柔一声，就这么猜中自己的心思，袁若梣愣了一下。 袁若梣愣愣抬头，迎上章昕貽浅浅一哂。 章昕貽继续道，「公司附近的餐厅，容易碰着熟人??，在这里吃饭，会安静许多。」她抚了下手臂。 「身为一个主管，我想，公司里的人，也不喜欢在吃饭时间碰到我。」 「哦。」原来如此。袁若梣应了声，她发现章昕貽真的是挺细心的一个人。 她猜想如果是冷予嫀，大概也会选择来这种餐厅吃饭，但她的理由，就不会像章昕貽一样。 冷予嫀大概只会说，「我不喜欢，在我吃饭的时候被打扰。」 肯定不会因为是顾虑员工的心情，不想他们吃饭时有压力，而特别选择来这类的餐厅。 这么说起来，章昕貽跟冷予嫀真的是很不一样的两个人。袁若梣答应章昕貽留下来吃饭的时候，她不禁想。 而当餐点开始送上来，袁若梣就一点也不在乎这些餐很贵、让章昕貽请客会觉得很不好意思??这类的事情了。 不为什么，只因为?? 「太好吃了嗯！」从前菜到主菜，每一道菜都好好吃，袁若梣吃到两眼发直，她知道有钱可以解决很多事，但她的想像力毕竟有限，她从没在这么好的餐厅吃过饭。 而主菜的肉质鲜甜，可以说是是这一连串美食饗宴的顶峰，她嚷嚷，「好好吃！」她的嗓音都变尖了。 「嗯。」章昕貽吃得倒不多，她托着腮静静看她，不时思索着什么。「小梣，那有机会，我们可以再一起吃饭？」 「咦？」袁若梣皱眉，她有些疑惑。 她们一起吃的这顿饭，其实章昕貽的话一直不多。袁若梣本来以为章昕貽是有特别的原因，比如想跟她讨论工作，才找她一起吃饭。 可是章昕貽其实没特别说什么，连工作的事都很少提。 对比章昕貽的悠然，真要说，陆逸还比较关心她的工作进度。袁若梣想到今天一早陆逸就在跟她催稿。 这会，章昕貽抿了下脣，她再开口的时候，本来想着什么的，目光已经转看着她，「来这种餐厅，对你写作有帮助吧。」 「哦。」袁若梣点点头，很快想通，「《遗失的遗憾》里，姜昀晴的家境很好。」她环顾四周，「她应该会常来这种地方吃饭。」 章昕貽看她明白了，淡淡一句。「身为製作方，我自然希望你能把戏写好??，来这吃饭，对我来说，是一种投资。」 袁若梣应了声，对她道谢。明白了她的意思，她便没再多问。 两人静静的吃饭。 而章昕貽点的是鱼排，鱼肉的肉质滑顺，当她刀子一切开，还能看到鱼肉的光泽，映在刀面上，微微发亮着。 她就着叉子，吃了一口。 柔脣含进叉子，艷色的脣膏在叉子上沾染了踪跡，不知怎么说的一种美丽，袁若梣不经意的看了眼，发现章昕貽跟冷予嫀一样，都带着明星的气质。 美得让人不能直视。 说到冷予嫀?? 袁若梣心跳快了拍，她想到昨晚冷予嫀把她抱进怀里的温暖感受。 「??」 袁若梣感觉自己的脸不自觉的烫了。 虽然昨晚，当她要冷予嫀把她放下来后，冷予嫀没多说什么，但好像对把她抱进怀里的举动不能理解一样，冷予嫀让佣人带她离开的时候，看她的眼神里一直藏着思绪。 当佣人来了，要带走她，冷予嫀很快便回去刚刚招待她的会客室。袁若梣记得，她走的时候，从玻璃窗里，看到冷予嫀正在翻阅剧本。 似乎很不愿意再看她的样子，只想着工作。 昨晚的记忆，每每想到这个段落，袁若梣的心便紧缩了下。喜欢一个人的感受，既幸福又是痛苦，袁若梣在对冷予嫀的这份感情里，深深明白着。 袁若梣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下，传讯息来的是胡亚絜。 昨天的事情，她后来还是告诉胡亚絜了，胡亚絜听了自然很紧张，一直说还好冷予嫀没有对她怎么样，不然她会很内疚。 担心袁若梣，胡亚絜焦虑的很，以致于胡亚絜完全听不进去冷予嫀抱她的那个段落，只说那叫作人的本能，看到人差点要跌倒都会想帮忙，代表冷予嫀私底下还有点人性，也就那样而已。 袁若梣看她激动，其实也多少被胡亚絜说服，冷予嫀可能就只是本能反应，才抱住她而已。 不然怎么她一放开她，就让人带她离开，还立刻就去工作了。 这种事，愈想愈沮丧。这会，袁若梣见胡亚絜连传几条讯息，要她今天要早点回家，看胡亚絜那关心过剩的态度，袁若梣倒是失笑。 如果冷予嫀真的对她有一点在乎，应该会像胡亚絜一样，可以让人感受得到吧。 回了胡亚絜后，袁若梣把手机搁下，她毕竟个性乐观，即使喜欢的人不那么关心她，但她转念一想，自己身边有胡亚絜这么好的朋友，也是挺幸运的。 她脣角因这思绪有了笑意，没想到的，是感受章昕貽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脸稍。 她似乎看了她好一段时间。 「小梣。」 「嗯？」 「你有喜欢的人吗？」 章之伍：她的真心（03) 5-3. 听到章昕貽的问题，袁若梣拿着手机的同时，嘴里本来还在嚼着肉呢。 她没想到章昕貽会问她这种问题，嘴里的食物差点咽不下去。 「咳咳咳咳咳。」袁若梣连忙喝了口水，还差点被水呛到。 章昕貽递了纸巾给她，相对她的慌乱，章昕貽倒是显得镇定。 她看了眼袁若梣搁在桌上的手机，柔柔一声，「刚刚传讯息给你的，是你男朋友吗？」 原来章昕貽误会了。喝了水已经好些，袁若梣连忙应声，「不不，她不是，她是我的好朋友，我们没有在交往。」 「哦??」章昕貽浅浅一哂，她的目光短短从袁若梣脸上移开了，一时之间，袁若梣看不透她的心思。 是因为那样看着她，袁若梣才察觉到了一点，她本来没想过会跟章昕貽有关的想法。 忧伤。 柔美的脸庞流洩出的忧伤，淡淡的、浅浅的，从女人总是温暖柔善的侧脸里流洩出来，像光走过留下的影子。 或许没有人察觉过那样的章昕貽。 毕竟，人们总是注意着光，很少人会注意到影子。 袁若梣抹抹脸，她不能明白章昕貽此刻的忧伤从何而来，这让她即使想回答章昕貽刚刚的问题，一时之间，也不知道从何说起。 她有喜欢的人，而那个人，不只不会喜欢她，还恨着她。 但她还是很喜欢、很喜欢那个人。 即使是此时此刻。袁若梣心里清楚，她还是想着冷予嫀。 她想着冷予嫀在片场做些什么呢??，不知道拍摄进度怎么样。她想到她写到一半的剧本，虽然陆逸今天早上一直在催赶她的进度，但其实她脑海里已经把第二集的剧本都想完了，只要再花点时间写完就好。 她会把剧本写好，好好写好。 她想看冷予嫀的戏，即使她再讨厌她，她也想看她演的每一齣戏?? 当章昕貽再度开口，袁若梣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思绪里。 她听见章昕貽对她说，「小梣，我会这么问你，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??，其实是因为，我担心你。」 「担心我？」袁若梣没听明白。 章昕貽托着下頷，她的目光深了，接下来的话她似乎得拣选词汇，才能说出口。 「章总？」 袁若梣看她迟疑，忍不住唤她。 而当章昕貽再看向袁若梣的同时，袁若梣的手背沾染上了暖意。 章昕貽把手覆上袁若梣的。 袁若梣一愣。 章昕貽摇摇头，「接下来的话，你就当我多担心了??，我欣赏你的才华，你应该也有察觉到，《遗失的遗憾》这部戏，我一开始，就想用你。」 「嗯。」这点，袁若梣对章昕貽有着感激。「谢谢你。」 目光流转，章昕貽继续对她开口，「那小梣??，你信任我吗？」 这间公司里，如果要说信任谁，袁若梣自然会选择章昕貽的。打从她一开始直到现在，章昕貽一直都是对她最友善的人。 她只是不知道，章昕貽接下来打算跟她说些什么，为什么看起来如此严肃?? 看着那样的章昕貽，袁若梣不自觉紧张。 也为了让章昕貽放心点，她很快点点头。 如她所料，章昕貽松了口气，「其实，我也只是以防万一，怕我多虑，才会跟你说，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话。」 袁若梣凝神。 章昕貽轻叹，「昨天的事我听说了，予嫀带了你回家？」 「哦，对??」袁若梣应了声，不免心里一紧。 看来，章昕貽要跟她说的，是跟冷予嫀有关的事。 ??不知道，会是怎么样的事。 ---- 要成为一个好的演员，观察对手的状态是重要的。 身为《遗失的遗憾》的主要演员、饰演另一女主角余昕芷的柯书羽，本来一心就想成为好演员，这重要观念她自然谨记在心。 何况她这次的对手演员，饰演主角姜昀晴的，还是她的大老闆，也是她非常钦佩的对象——那拿过好几座影后奖项的冷予嫀。 冷予嫀一向深居简出，柯书羽加入公司也有几年，但她几乎没有和冷予嫀打过照面，何况是对戏。 这是非常好的机会。 因这机会太难得，让她很多时候，都不自觉把心思搁在冷予嫀身上，想看她怎么演戏。 而柯书羽其实是个有女友的人，她这举动连她女友都吃醋了。 她找到机会，自然有跟女友好好道歉，她对冷予嫀是真的没有其他的心思，还好对方愿意相信她。 而今天?? 冷予嫀又多了让柯书羽想观察的事。 今天的这段戏，是姜昀晴和余昕芷谈心的戏。这段戏本来小说里没有，是编剧另外加上的。 看过不少剧本，柯书羽对这编剧其实是蛮欣赏的，她发现她对作品的处理很细心。这段戏可以看出状似完美的姜昀晴潜藏的内心挣扎，另外，也可以看出她和余昕芷彼此很早就有好感。 这段戏的安排，是余昕芷唸书唸到深夜，偶遇工作到很晚的姜昀晴。 而拍摄过程，柯书羽该怎么说呢?? 当她按照台词，说着余昕芷对未来的迷惘。 当她，提及想成为歌手的梦想。 当她，对上了冷予嫀的眼神?? 柯书羽在那一瞬间，身子短短一颤，心里的情绪因对方温柔的眼神??，当这段戏拍完，她才从余昕芷这角色中出来，靠在旁边轻抚胸口镇定。 明明才隔了一天而已。 她觉得冷予嫀更全然地成为了姜昀晴。这是她的直觉。 她传了讯息跟她的女友讨论这件事，她的女友是个爱情小说、爱情剧剧迷，看过很多戏。 两人讨论到末了，柯书羽忽然有了个想法，「就好像，她真的喜欢我一样。」 怕女友误会，她连忙澄清，「我是说，就好像，她不单单是在演戏，而是她在演这段的过程中，想着??」 她女友回传，「你是说??，她可能心里真的有个喜欢的人吗？」 「她是想着她，来演这段戏？」 「??」 这封讯息，柯书羽没有立刻回。 因为她还在思索?? 这让她不自觉看向片场另头，冷予嫀正让化妆师补着妆，而她淡漠的侧脸，已经看不出刚刚和她对戏时的温情。 那让柯书羽怀疑自己多心了。 或许，冷予嫀真的，就只是很会演戏而已。她想。 更新延后公告 因为最近有个专案在收尾，在赶工期的关係，这阵子会没办法好好专心写东西， 所以得先延后一下更新时间， 这两週的更新会暂停，预计在4/8（一）恢復更新， （如果我可以提前把案子做完，可以提前回来，我再跟大家说哦～～ （小梣可以继续好好吃法餐了 （大变态可以再睡一阵子xdd（大变态：「我好像，睡了很久（？」 四月见~~~ 章之伍：她的真心（04) 5-4. 听说了冷予嫀的事，袁若梣和章昕貽吃完饭后，整个下午忙着工作，偶尔想起这件事，却不太明白。 ??为什么章昕貽要跟她说这样的事呢？ 想起章昕貽今天中午严肃的「提醒」，袁若梣下午工作到一个段落，总算写完了第二集剧本的她，搔搔头、眨眨眼，眉头皱起，挠了挠下巴，想了一会，还是想不明白。 「卡稿吗？你不是想好好当编剧，才写一部戏就江郎才尽了，嗯？」陆逸的调侃声从另一头传来。 这话一听，袁若梣可是愤愤不平，她一秒回头瞪他，「我没有江郎才尽，还有，我才不只写过一部戏，这位同学！」 陆逸悠悠间间，挑眉，「哦？」 袁若梣也不甘示弱，「哦什么，你有没有好好看过我的履歷。」 「??」 两人这么对峙了数秒，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，没有继续斗嘴的馀力，一股情绪倒是涌上了胸口。 短短一瞬间，好像回到了学生时期。 曾经，他们感情很好的??，是很好的朋友。 陆逸先打算从这僵局中脱身，他站起身来，拋下一句，「我得走了，我要去接我老闆下班，他们应该拍到一个段落了。」 袁若梣困惑，「学姊??，她不是有司机吗？」 陆逸的背影一滞，没有回过头来，他沉默了几秒，再出声，语气变得有些刻意、有些不自然，「我有事情要和她匯报??，公司的事，她还是有在处理的。」 「哦。」袁若梣应了声，头转回萤幕前，她想让自己专心工作。 可她发现没有办法。 她还有话想跟陆逸说。 还有就是??，章昕貽中午说的那些话，在她脑海里縈绕不去。 那让她想去找冷予嫀。 并不是真的相信了章昕貽说的话，她只是忍不住，想再看看冷予嫀而已。 几集剧本几集几集的写，终究有着尽头，意味着这工作再过一阵子就会结束，她就会离开，那她或许永远不会有机会证实章昕貽警告她的话。 不会有证实的机会，也不用证实。 那她跟冷予嫀之间，其实很单纯。 她只要能在跟冷予嫀告别以前，多看她几次就好。 带着这思绪去追陆逸，袁若梣小跑步赶到陆逸就要开走的车前，总算提起勇气面对真相。「章总中午说的事，是学姊为了把角色演好，利用过喜欢她的人??」 她喃喃，有些事情在这些思考中变得清楚，「章总看得出我喜欢学姊啊??，不然她何必特别提醒我这件事。」她恍然大悟。 「你喜欢我老闆？」 「哦，对，我喜欢??」 陆逸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车窗，他的声音从驾驶座上传出来。 被发现了。袁若梣脸红了，但也觉得没有什么好否认的。 「我老闆不可能喜欢你。」陆逸说是这么说，还是让她上车了。「她气你气到，甚至让我阻止章总录取你。」 「我知道啦。」袁若梣系着安全带，装着不在乎，儘管如此，她的心还是痛了一下。 「嗯哼。」车开出停车场，陆逸打了下方向盘，此刻，车内放着轻柔的音乐，和两个人相处起来的尷尬，成了强烈的对比。「那你喜欢她做什么??，还有，你喜欢她，你当年又怎么可以做出??」 袁若梣正想解释，陆逸已经先有了答案，「我知道了，你是m吧，专门喜欢一些不可能喜欢你，或者你会爱得很辛苦的人。」 「我哥他??，当年那件事之后，就跟你撇清关係了吧。」 「他就是个渣男，你当年跟他扯在一起，到底为什么？」 袁若梣深吸口气，她不想跟陆逸吵架，可她忍不住。 陆逸明明很关心她，却始终不愿意相信她，而她心里也还有陆逸这个朋友??，这种感觉怎么说、怎么糟。 「你就不能相信我吗？」袁若梣嗤了口气，气愤难平，「你平常很聪明、很敏锐，但为什么一谈到这种事情，你就脑袋僵硬，怎么样都转不过来。」 红灯就在眼前，陆逸被袁若梣的话气到忘了减速，差点闯了红灯。 他急踩煞车，「证据，当年的影片，你明明??」 「镜头很远，你怎么确定是我！」袁若梣忍不下去。 陆逸语声颤颤，目光熊熊，「你还在嘴硬。」 袁若梣不甘示弱，回嘴，「世界这么大，难道不会有长得跟我很像的人吗！」 这阵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唤两人回现实的，是后头的刺耳喇叭声。 后头，陆逸都没有再说话。 他静静的开了很长的一阵车，是开到片场就在眼前，袁若梣以为他会永远不跟她说话的时候，把车停好的陆逸，淡淡的一句传来。 「如果你还能改变心意的话。」陆逸看着窗外，「袁小梣。」 「嗯？」应了声，袁若梣却发现自己不能直视陆逸，她是如此清楚的，感受到陆逸的担心。 「章总是很好的人，喜欢她，如果她也喜欢你的话，你会比较幸福。」 「我老闆，她??」 「学姊也是个很好的人。」袁若梣低下头，她闪避陆逸的眼神，她现在无法承受他的关心。 她还不想动摇。 「但她不会喜欢你。」 「那也没关係。」 「我到底听了些什么，你??」 袁若梣没得及再跟陆逸谈下去，她的手机响了。 刚刚赶着寄出的第二集剧本，冷予嫀说她收到了。袁若梣看着手机里的讯息。 下一行，她愣了愣。 ——冷予嫀约她在家里见。 ＃＃＃＃ 回来了～～ 章之伍：她的真心（05) 5-5. 这次真的要去见冷予嫀吗？面对冷予嫀直接的邀约，袁若梣有点犹豫，主因是冷予嫀这么主动的邀约她，反而让她觉得紧张。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。 何况，她人已经在片场了。 ??那还是，进去片场跟冷予嫀打个招呼，测看看风向？ 袁若梣正拿捏着，一抬眼，刚好遇到冷予嫀出来。 陆逸对她使了个眼色，他是没有看到冷予嫀传给袁若梣的讯息，他只是希望袁若梣可以听她的劝，跟冷予嫀保持距离，不要去碰这段会伤害她的感情。 陆逸早先劝她劝的真诚。 真诚到，袁若梣其实有一点动摇。 可是?? 温柔的眼神，盈盈的眼底带着对她的关怀。 以前的记忆浮了上来，那曾经教着她戏的学姊，那曾经鼓励她、说她演得有进步的学姊。 袁若梣在片场门口，一抬眼，便看见了那样的冷予嫀。 「??」 她不知道冷予嫀怎么了，只知道那一瞬间，她无法不让自己，再次走进，那有着过往美好记忆的风景里。 她往前走去。 她忘了回头。 ---- 公路上，冷予嫀的车速稳定。 她驾驶技术很好，如同她精湛的演技，一样的让人佩服。 袁若梣坐在驾驶座上，心里是挣扎的。 她上冷予嫀的车时，陆逸气到不行，对着她的背影一句碎念，声量不大，但足以传进她的耳畔。 他说，他好心建议她，她还不听劝，真的是浪费他的时间??她为什么一再让他怀疑自己，何必要去相信一个人?? 陆逸说得是对的吧。袁若梣心想。 爱情，终究是让她盲目了。 ??让她一头走进，没有出口的死巷。 袁若梣无法为自己找藉口。 身为一个编剧，她一向喜欢去写那些爱情故事里的折磨与矛盾，去写主角义务反顾的去爱??，她喜欢去写那些东西。 她喜欢写那些东西——其实是因为，她也是同类的人吧。 咬紧脣瓣，袁若梣却也明白，她只是，不想放弃自己的爱情。 冷予嫀不喜欢她无所谓，她爱着冷予嫀就好，她也没有想和她更进一步，她没有更多的奢求，就像当年高中时，她暗恋着她，却忍着没有跟她告白一样。 她想要的已经这么少，那为什么，还要她放弃自己的爱情？ ??要她放弃，和她喜欢的人多相处一会儿的机会？ 袁若梣看着窗外，眨眨眼，眼眶有点溼，她觉得委屈的同时，却也明白，她的委屈无处可讲。 所有关心她的人，包含胡亚絜、包含章昕貽??，甚至是终于对她释放出善意的陆逸，所有关心她的人，此时此刻，都不会支持她的决定。 她真的是个死脑筋，就跟她一直愿意帮父母还债一样，以前，胡亚絜其实劝过她好多次，要她跟她父母断了联系。 胡亚絜曾经这样跟她说过。「你有你的人生，你一直被父母拖累??，你能不能自私一点，想一下你自己？」 袁若梣当时当然是没搭理，某程度上，她很爱她的父母。 究竟，怎么样才是爱？ ??爱到牺牲自己，是对的吗？ 袁若梣没有这些问题的答案。 她小心翼翼把眼泪擦去了，这时才有心思留心窗外的景色，看着看着，她不自觉的皱起眉。 她发现冷予嫀并不是往自己家的方向开。 袁若梣正想开口问她，没有想到，一张纸巾抽空递了过来。 「小梣。」 那温柔的唤声，带着一点谨慎，彷彿跟她说话时得是小心翼翼的，因为对她的在乎。 那一声轻唤，听见时轻易的温热了心灵?? 袁若梣却是愣着，她的身体一阵僵硬，她不能确定自己听见的。 她回眸，眼见冷予嫀短短一眼投来，目光如同嗓音一般温热。 「嗯，我们不回我家。」 「那要去哪？」袁若梣直觉反问。 「换个地方吧??」冷予嫀想了想，她再看向她，眼神藏着思绪，却没有敌意，「我家人多，我们想多说点什么，都会不自在吧。」 冷予嫀态度变得太多，她大概也察觉到了，她不比以往的冰冷，而这转变，让袁若梣不知道怎么消化。 冷予嫀便沉默了一阵子，等到车子开到车流少的地方，她找了个位置，把车暂时停了下来。 「小梣，我想跟你道歉。」 当袁若梣意识到自己听了些什么的那一瞬间，冷予嫀抿紧脣，手覆上了她的。 而那是一个拥抱，当冷予琴身上的香气，走进袁若梣的鼻息?? 「小梣，这几天，我想明白了。」 「我不应该，再因为过去的事情而伤害你。」 「??」 靠在冷予嫀的肩上，袁若梣眨眨眼。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，在她能意识到冷予嫀在说什么之前，抢先一步盈满她的眼眶。 袁若梣目光迷失，她不能思考。 而她只有一个想法。 它短短的，走过她的脑海，它短短的，在心跳声中，给予她一丝思绪上的清明。 「好像，在做梦??」 此刻，那在她的心里，无声的念头。 ##### 留言晚点回哦～～ 章之伍：她的真心（06) 5-6. 或许就因为太像梦了—— 而且，是多年渇求的梦。 袁若梣的心跳快着、脸热烫着，她无法不去看冷予嫀。 她隐隐约约想起一些告诫，比如陆逸跟她说过的、章昕貽跟她说过的，但那些话此刻模模糊糊，像是被风给带远，最后，留在她耳畔的，只有此刻车旁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摩擦声。 但也该庆幸还有那样的声音存在?? 彷彿被提醒似的，袁若梣本能别过头去，她不明白此刻冷予嫀的转变。而她的直觉告诉她，冷予嫀有些不太对劲。 深吸口气，袁若梣压抑自己想亲近冷予嫀的心思，她试着问、试着搞清楚眼下的状况，「学姊，你怎么了？你怎么突然不生气了？」 一阵轻叹，从她耳畔传来，「我知道，我过去一直不相信你，肯定很伤害你，对吗？」是冷予嫀的声音。 是她的声音，却是那么温柔的语气，连话都变多了、变长了，变得让人难以拒绝。 至少，对袁若梣来说是如此。 温热从她的肩上走来??，当冷予嫀的手轻抚上她的肩。 袁若梣感觉自己的心不自觉得怦然，她很拼命、很拼命镇定自己的心情。 「这几天，我们再见面。」 「我好好检讨过了。」 冷予嫀的手往上移，摸了下她的头，「小梣，我知道，当年的事情，我没有给你机会解释。」 「我太衝动??，我太在乎??，不只是因为陆扬，我??」 「??」 没有听见冷予嫀继续说下去的话，袁若梣困惑。 她听见后头的喘息声，再转头，发现冷予嫀愣着，她的神情很复杂，眨了眨眼，似乎在思考，自己所说出的话。 「冷??，学姊，你还好吗？」 冷予嫀应着她的唤声，目光彷彿从雾中走出，很快清明起来。 她摇摇头，轻咳了声，「嗯，我没事。」 她的眼神再度变得温柔，她看向袁若梣，微微一笑，却带着心伤，「但小梣，我还有机会吗？」 「嗯？」袁若梣不明白。 而冷予嫀今天不只是性情别得温柔而已，还特别有耐性，「我的意思是??，我过去对你造成了那样的伤害，很让你难受。」 她低眸，让袁若梣有些讶异的，是她显得有些无助。 她手按着大腿，提了一口气，「小梣??」 后面她说的话，似乎很难，袁若梣眼见她的肩膀微微颤抖，她再抬眸，目光却是脆弱的，那么歉疚、那么不敢直视她，一对上她的眼，就低了低，「我其实没有把握，在我那样对待你之后，你还有可能，愿意原谅我。」 袁若梣心里一紧，她没想过冷予嫀会那样跟她说话，她没想过她会看见那样的冷予嫀。 就像她以前高中社团时，发现的冷予嫀一样。 冷予嫀状似疏离的外貌下，其实内心藏着温情，藏着旁人看不出来的温柔?? 眼前的冷予嫀，虽然变得跟这几天有些不一样。 但那或许是，冷予嫀最真实的样子吧。 是她，是只有她才能看见的冷予嫀。袁若梣在仓皇的心跳声中，不由得这么想。 她回握住冷予嫀的手，「我原谅你。」 「学姊，不要说原谅。」 「我根本，从来没有对你生过气。」 「虽然你一直误会我，一直不肯相信我。」 「学姊，我不气你。」 冷予嫀的眼神对上她，那目光里的温柔，是多少年来的心之所向。 所以，后来说出口的话，才会那么不由自主吧。对袁若梣来说。 她不由自主的，越说越多?? 「我怎么会气你呢？」眼眶不自主的泛红，胸口热烫着，袁若梣听见自己的嗓音颤抖着，「我从以前就很喜欢你，很喜欢、很喜欢你??」 「??」 是那一瞬间，不知道是不是袁若梣看错了，她看见冷予嫀的眼里，流露出一丝笑意。 那是开心的眼神，好似，听到了她这些年来，她最想听见的一句话。 而那个眼神，比起刚刚她一反常态、过于奇异的温柔，那眼神，在此时此刻，却是最真诚、最让人感到温暖的。 一点也看不出来，她对她的告白，有一丝厌恶、一丝排斥。 那便更是一个袁若梣不能想像的梦了。 温热的触感袭来，在逐渐失控的心跳声中。 身子是不自觉靠上去的，当袁若梣回神时，她的手已勾住冷予嫀的柔白的颈。 软软的脣贴了上去，她以为这一切就是梦。 而既然是在梦里，做什么都无所谓吧。 偏偏，有句话勾住了她的心思。 似曾相似的。 眼神馀光，彷彿看见了什么。 袁若梣在驾驶座旁边的置物箱里，看见了那印出来的纸本。 纸本上的名称，她如此熟悉?? 太熟悉。 熟悉到，她多想逃避、逃避去面对。 章之伍：她的真心（07) 5-7. 如果可以，其实不希望看清楚那纸本名称。 如果可以，多希望可以逃避面对现实。袁若梣心想。 但人的本能，一向是如此不由自主的—— 在看清楚的瞬间，袁若梣心颤了下，接着的闷痛感，好似被什么给掐紧一样。 明明吻着的脣瓣依然温热，袁若梣的世界却变得冰冷了。 残酷而冰冷。眼下的现实、眼下的世界，都是。 袁若梣眨了下眼睛，心痛的感觉太强烈，让她一度痛得无法呼吸。 痛到她以为自己会哭。 她再眨了下眼睛，眼眶却是乾的，眼泪没有掉下来。 明明是比起过去，更心痛的感觉。 可眼泪却没有为此落下、没有为她宣洩。 大概。她很快就想明白。是因为心太痛了。 心痛到深处，人是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。 够了！ 她听见心里的声音。 过去的那段误会，冷予嫀从不肯信她，而现在，冷予嫀还做了这么过分的事。 她没有误会冷予嫀。她想起章昕貽跟她说过的，冷予嫀会为了达成目的，利用别人的事情。 她还说，冷予嫀出身演艺世家，这类事情，其实从小到大都在看着，很难不耳濡目染。 冷予嫀终究是学会了那样的事情。 当然具体细节，章昕貽没有说得很清楚。可袁若梣大概可以想像，冷予嫀当年年纪轻轻就成为影后，除了显赫的背景、出色的美貌跟演技，自然，也会需要一些「手段」。 就像此刻，冷予嫀对她做的事情一样。 「??」 心原来还能够更痛吗？袁若梣想到此处，目光真正黯然了。 自己爱的人，对自己如此残酷。 即使自己一再一再的包容她，即使自己一再一再的，无视她带给自己的伤害。 即使?? 袁若梣不知道何时松开冷予嫀的脣，她看向远方，目光在难受至极的情绪里失了焦。 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上，沉默着的两个人。 两个人都陷在思绪里，不论是谁，似乎，都没有开口的能力。 特别是袁若梣。 好一会先回神的，是冷予嫀。 于是，袁若梣听见冷予嫀的低语。「你喜欢我，在我做出这些事情以前，你就已经??」 「不可能??，不对??，如果是这样，你当年怎么会对陆扬??，如果是近期，我们才重逢，才重逢没有多久，不可能那么??」 「让你失望了吗？让你白费力气了吗？」袁若梣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变了，她的眼神冷着，「你没想过吧，你想伤害我，但我早就已经，被你一而再、再而三地伤害了。」 「若梣，你。」冷予嫀眸光颤颤，袁若梣的话不知道衝击了她什么，她显得如此难以消化。 「你叫我做什么？」相对于冷予嫀此刻的口拙，袁若梣应得很快。她投向冷予嫀的目光很是锐利，「现在的情况，你还不满意吗？」 「你恨我，你永远不相信当年的事不是我做的，你让我进来当编剧，你把我留下来藉机想伤害我??，而现在，你甚至做出了『这样』的事。」冷予嫀对她做了怎么样的事情，袁若梣自然清楚，可她说不出口。 「你成功了，你让我相信到让我跟你告白，让你可以确信你伤害我了。」 袁若梣瞪着面前的冷予嫀，脣角勾起，勾起的笑意如此的冷，苍白而无力。 冷予嫀抿紧脣，她不知道自己从何开始做出这个动作。 她只听见袁若梣更冷的声音传来。 「怎么样？」袁若梣扬眉，嗓音却是轻轻的、虚弱的，如同她无力哭泣的此时此刻，她似乎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力气了，「学姊，你满意了吗？」 「你高兴吗？」 她歪着头，看冷予嫀，「你是不是，很高兴、很高兴呢？」 「若梣，我不知道，你之前就??」好半天，冷予嫀终于说出了一句话。眼下的一切她无法多说，这是她唯一能说出口的句子。 「这重要吗？」袁若梣眨眨眼，她的表情比起任何时候都还要丰富，却不见一点她素日有的开朗率性，「我的影后学姊，你已经成功了，你成功报復我了，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，这种事情??」 她靠向冷予嫀，在冷予嫀耳畔低语。「好，我帮你回答哦，你应该为你的成功感到高兴，非常高兴。」 「我现在把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，你可以好好高兴一下了哦。」 「等了这么多年，你成功的伤害了我??，恭喜你。」 她再说了一次，「我亲爱的学姊，恭喜你。」 「??」 眼见袁若梣如此语带嘲讽，眼眶红着却不见哭泣，冷予嫀不发一语，她心情翻腾着，不知道该怎么说的一种情绪。 她刚刚做出的事情，收穫这样的成果，她本以为她会很高兴的。 虽然要做之前，她其实有犹豫过?? 「我就是没想到，你会做出这样的事??」袁若梣越过她的身子，拿起她搁在一旁置物格里的纸本。 那是第二集的剧本。 「想想也有道理啊，我在你眼里，某程度上，跟余昕芷很像吧。」 「学姊对学妹的照顾??老师对学生的照顾。」 「你当年教我演戏的时候，我就是你的学生啊。」 「所以，要演好姜昀晴，冷大影后，我肯定是你最好的试戏对象。」袁若梣舔舔脣，眼里的笑意悲凉的让人不能直视，「我如果真的因此爱上你了，你还能甩掉我、伤透我的心，藉机报復我。」 「??不是吗？」 袁若梣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，冷予嫀本来想说话。 可她没能开口。 清晰的痛觉在脸上张扬，当袁若梣狠狠的把剧本往她脸上砸的时候。「你拿我试戏呢。」 「冷大影后，你拿我试戏??你恨我恨到，要想这么深、要做这么多??」 车门打开又关上了。 车内静默了下来。这车内，再没有人说话的声音。 红脣转白，冷予嫀抿紧了脣。 ＃＃＃＃ 留言晚点回唷～～：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