豪华游轮的甲板上,陈明显是刚刚出浴,只见她披散着深红色的长发,白皙如玉的脸颊泛着一抹诱人的酡红,斜露肩的白色长款卫衣能很巧妙的露出黑色的肩带和圆润的香肩,下摆很短刚刚能够遮住黑色的超短裤,白皙细致的大长腿踩着一双运动鞋。
这幅打扮是她精心准备的。
本来是想给鹿不二一个惊喜。
因为陈知道,自从得知父母死亡的真相以后,那个少年看起来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,但实际上已经有点不正常了。
她没办法做什么,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。
只是刚换好衣服,她就感受到了海上的浓烈杀机,匆匆忙忙地出来便看到了海面上漂浮的一艘艘快艇,以及船上的狙击手。
当然还有那个嚣狂不可一世的女人。
气氛剑拔弩张到了极致,那女人的雷霆箭矢只差一秒就要射出去了,而她的头顶上空赫然也浮现出了一尊神魔的虚影。
那是鹿不二的暗质体,随时准备大开杀戒。
直到听到了陈的呼唤。
“穆师姐?”
穆的眼瞳才剧烈收缩了一下。
因为不久之前巴别塔收到的线报称,少君极有可能不是被掳走的,而是自主地叛逃了组织。安山疗养院里被杀的那些守卫就是最好的证明,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死于金属系命理。
但只有第二元首一脉的人不肯相信,但他们的眼里少君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背叛,必然是被胁迫以后的结果。
如今见到陈的时候更加坚信了他们的想法,因为她的手腕上赫然带着永恒锁链,很明显就是已经被控制了。
“阴雷!”
毫不犹豫地,穆全力释放了命理,炸裂的电光如潮水般汇聚在箭矢之上,顷刻间照亮了海天之间的夜色。
也就是在那一刻,杀手们手里的反器材狙击枪纷纷炸膛爆开,猝不及防的爆炸骤然把他们给掀翻在地,生死不知。
就连穆手里的魂刃都受到了影响,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,便被一股从天而降的恐怖斥力掀翻,胸前的骨骼便骤然坍塌碎裂,那些破碎的骨头纷纷扎进了脏器里,让她嘴里止不住地咳出鲜血。
出手的人竟然是陈!
“少君小姐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那艘快艇险些在剧烈地颤动中解体,穆被死死压在了地上,艰难地抬起头,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。
出手的人根本就不是鹿不二。
而是陈!
只见陈额发飘摇,半遮魅惑的眼眸。
眼瞳里泛着圣洁的光辉。
穆怎么也不敢相信,她平日里素来照顾有加的小师妹,竟然会有一天对她下这么重的手,险些要了她的命!
“头儿,抬头看……”
一位被狙击枪炸伤的杀手低声提醒。
轰隆。
隐约雷鸣。
酷烈的黄金雷霆在黑暗里稍纵即逝。
穆这才抬起头,不知何时头顶上空的黑暗里浮现出了一尊狰狞的神魔,的手里握着一柄漆黑的木刀,刀锋上缠绕着电弧。
宛若巨神般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。
尤其是刀锋上的电光,划破夜色的时候就真如闪电一般稍纵即逝,那股狂暴的压迫感如同黑暗森林里蛰伏的野兽。
穆在叛逃前曾经是联邦认证过的神使,即便在今天她的神圣加冕权依然没有被吊销,因为那些大人物们也是要面子的,既然下发了这种权利就不会通过法律手段强行剥夺,必然要派出更加强大的军人正面击败她,才能夺走她的一切荣耀。
当然,龙雀论外。
这也就是意味着穆真的很强,她所掌握着极其罕见的天象雷霆命理,在第五威严界里纵横无敌,鲜有对手。
但刚才她竟然不知道那尊神魔是何时出现的。
如果不是陈及时出手,她恐怕已经死了。
这个时候,鹿不二转身望向身边的坏女人,氤氲着电闪雷鸣的眼瞳里不带一点儿感情,但表达出的含义却很明显。
你啥意思?
“这是第二元首的得意门生,天赋非常好。虽然她前不久才掌握了异鬼术,但你猜猜她的异鬼术是什么级别?”陈悄悄地走到他的身边,在他耳边呵气如兰,仿佛说悄悄话似的。
当然,她的语气有些急切。
像是在解释什么。
“嗯?”
鹿不二微微挑眉。
“真理级。”
陈顿了顿:“穆师姐的天赋不如我们,为了融合在这种异鬼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,接受了一次创生仪式才勉强活过来。如果我们要找到那个坐标,或许也少不了她的帮助。而且还可以通过穆师姐,套取一些有关于巴别塔的情报。我总觉得,军师知道点什么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鹿不二恍然大悟问道:“也就是说,这家伙算是我的韭菜咯?但如果她没了利用价值,我还是要杀了她呢?”
陈沉默片刻:“那可以让我动手么?”
鹿不二有点惊讶,他还以为她是念在昔日的旧情,想要劝他手下留情,但没想到竟然不是这么一回事。
他皱着眉问道:“为什么?”
陈幽幽瞥了他一眼,轻哼一声:“与其让第二元首记恨你,不如让她记恨我这个将死之人。”
这就让鹿不二很意外了:“第二元首对你怎么样?”
陈想都没想:“还不错啊,第二元首本意是想收我当她的学生的,虽然也有一些利益因素在里面,但她是组织里为数不多愿意对我好的人了。穆师姐对我也很好,一直把我当做师妹。”
鹿不二抬起眼睛:“我还以为你想为她求情。”
陈抿着朱唇莞尔一笑:“既然都要当你的小情人了,那么当然要体谅你一点,不是么?不然的话,我拿什么跟正宫比呀?”
其实很多事情以她的性格都不会去说,比如她既然选择了跟他一起私奔,那就意味着她彻底背叛了曾经的阵营,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,再也没有退路可言。
整个世界,陈唯一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他。
无论鹿不二怎样选择,对她好或者不好。
她都只能接受。
但她不会告诉他这件事。
因为她不想给他压力。
更不想把什么莫须有的责任感强加给他。
不想让他为难,不想让他愧疚。
从某种意义上说,陈还真是那种特别传统的女人,一旦认定了一个男孩子以后,就会把一切的重心都放在他的身上。
优先考虑他的喜怒哀乐。
至于自己的感受,则并不重要。
毕竟鹿不二跟巴别塔是有血仇的,那个男人迄今为止还在棺材里沉睡,她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而左右他的意志呢。
“抱歉,师姐。”
陈抿着朱唇,抬起了眼睛,认真说道:“我知道我的选择对而言很难接受,我也知道你们是出于好意才来救我。但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选择,你说我忘恩负义也好,说我背信弃义也罢,但我就是那种为了某件事可以毫无底线的女人,所以……对不起。”
穆其实很了解眼前这个女孩。
她眼眸里的愧疚和歉意是真的。
她内心深处隐藏的杀意也是真的。
“你真的要这么做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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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沉声说道:“为了一个男人,跟我们为敌?难道你忘了,当初第二元首是怎么保下你的么?那些人一直都想通过你创造出更多的少君,如果不是老师,你早就被送进实验室了。”
陈面无表情说道:“第二元首的恩情我会想办法报答她的,我知道她最要的是什么。只不过,一码归一码。第二元首对我有恩是事实,但这不是你们对我喜欢的男孩子动手的理由。”
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。
柔媚又坚定的嗓音回荡在海风里。
每一句话都是在表白。
鹿不二沉默不语,默默喝了一杯可乐。
穆被这女人气得七窍流血,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荒唐无比,愤怒地质问道:“这个世界上只有第二元首才能够保下你,跟着眼前这个男人能给你带来什么?跟着他,你迟早会死的!”
陈嫣然一笑:“我知道啊。”
穆一口老血憋在心里。
“这个人可是巴别塔的敌人!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巴别塔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!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包括你在内!”
“死在他手上的话,我也接受。”
一问一答之间,穆无能狂怒。
“你真的疯了,我看你……”
轰隆!
雷鸣声淹没了他的声音。
鹿不二失去了耐心,抬手释放一道鸣雷!
磅礴的雷霆轰然喷薄而出,直接把穆所在的快艇给轰爆,狂暴的电弧炸裂开来,把她给轰得浑身焦糊,倒飞出去。
一头栽进了海面里。
至于剩下的那些杀手,只是看到了一道稍纵即逝的闪电掠过,耳边听到了轰响的雷鸣声,便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他们的头颅高高飞起,瓜熟蒂落般落入水里。
呼啸的风里,武神冷漠地收刀。
刀锋沾染的鲜血被甩在海浪里。
“既然我们要找到第二元首的那座私人岛屿,那这家伙确实可以用来带路,等到用她举行完反生仪式以后,我会给她一次跟我交手的机会,让她三招。至于第二元首是否会报复我,我根本就不在意。等我晋升到第八界,也让她三招……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。”
鹿不二仰头喝着可乐,转而望向那些在后厨里瑟瑟发抖的主厨和侍者,示意他们继续工作,撂下一句话就去了洗手间:“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不用为了我为难,袖手旁观或者倒戈相向,我都无所谓。我跟他们确实有仇,但还不需要你夹在中间为难。”
陈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,她在心里早就坚定好了自己的立场,愿意为了眼前这个男孩背叛自己的一切。
但她的心里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丝丝的奢望。
是的,奢望。
而不是希望。
因为她知道的自己不配。
也有那么立场去强求他什么。
但如果,他的心里真的有哪怕一点属于她的位置呢?
哪怕鹿不二只为她考虑一点点。
她也会感到非常开心。
但这只是奢望。
她从没有想过真的会实现。
然而鹿不二或许真的就是命中注定能够满足她一切幻想的人,当她感到绝望和无助的时候,他会伴随着雷霆从天而降。
当她面对自己昔日的同伴感到愧疚和负罪的时候,他虽然没有为了她违背曾经的原则,但还是因为她而退了一步。
虽然退了跟没退一样。
巴别塔的成员还是要死。
但她的心里就是好受了很多。
好吧,不只是好受了很多,就像是浓郁的蜜糖在心里化开,就像是她小时候吃到的第一块酒心巧克力那样甜蜜,又仿佛初次深冬时喝到的热奶茶那样馥郁。
分明被束缚着,但又好像被人在乎着。
“袖手旁观倒是不错。”
陈以手托腮坐在吧台上,凝视着少年的背影,笑意盈盈说道:“但倒戈相向就算了,哪怕你舍得,我也不舍得啊。”
鹿不二懒得理她。
陈招了招手,把昏迷的师姐从海面上抬了起来,千娇百媚的俏脸浮现出一丝病娇般的表情,呢喃自语:“穆师姐,我们都是有罪的人,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要奢望什么善终啦,不如我们一起去死怎么样?放心,我会求他给你个痛快的……虽然我不是正宫,但我在他的心里好像有点分量呢。至于我嘛,一定会死的比你惨啦。”
说完这话以后,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。
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,扑通一声倒了下去。
深红色的长发如玫瑰花般散了开来。
鹿不二听到背后的声音,赫然看到了她栽倒的那一幕,这一刻无论他自己是否愿意承认,他的心脏都狠狠抽动了一下。
俄国,圣彼得堡。
伴随着午夜里响起的钟声,瓦西里岛的港口边有灯塔亮起,明亮的灯光扫过漆黑的汹涌海面,岸边灯火通明的建筑群像是一盏盏天灯在黑暗里闪烁,街边偶尔有车辆呼啸而过。
街边的流浪汉牵着自己的大金毛在弹着吉他,唱着当地人才能听懂的小曲儿,年轻的情侣们醉酒后在马路上大呼小叫。
白发的青年冷漠地走过街头,恍若隔世。
事隔经年,梅丹佐再次回到了这座城市,这里是新纪元开启以后阿卡夏圣教的宗教中心,数以百万计的教徒汇聚在此。
因此便有了一个新的名字。
天主之城。
当年北极登神计划结束以后,康斯坦丁便葬身于世界的极点里,被无尽的暴风雪所掩埋,终日与极光为伴。
不久以后宫禹也重病不治,在瓦西里岛的教堂里撒手人寰,教会为这位执圣官举行了一场隆重但并不盛大的葬礼。
以一种很低调的方式将其埋葬。
而此后梅丹佐也厌倦了一切,辞去了大教司的职务。
黄金三贤的时代正式宣告终结。
事实证明梅丹佐犯了一个错误。
黄金三贤的时代并未终结。
而是在那一刻,才刚刚开始。
梅丹佐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带走挚友的尸体,但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,他遵循着记忆里的路线,来到了那间位于城市边隅的老旧教堂,在一片斑驳的林荫下找到了那座墓园。
果不其然,墓园已经被设下了结界,虚无里仿佛弥漫着一道道诡异的符文,只有进化者才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。
但这对于梅丹佐而言形同虚设。
他便如一道虚幻的光,穿透了墓园里的结界。
墓园里灯光昏黄,照亮了被翻得稀烂的泥土。
新鲜的泥土气息随风扑面而来。
金色的棺椁在土坑里,棺盖早已被人打开。
棺材里空无一人。
见到这一幕,梅丹佐并没有觉得意外,他只是感到有点疲惫,便倚在了一颗老树旁,摸索着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。
眼神深邃得就如同眼前的夜色。
“其实我有没有说过,我当年支持的人是你?”
隐约有一阵风呼啸而过,寂静里忽然响起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:“在你们俩竞争神圣君主最激烈的时候。”
梅丹佐听到这个声音,点烟的动作微微一顿。